西沟不仅有沟壑,还有山丘。更难得的是,无论是沟壑两边,还是山丘顶上,一律长着各样的树。在有树有草的地方转一转,趟一趟露珠、采几把野花,就是老家端午早晨一成不变的踏青习俗。
西沟的早晨空气好,松树的松油味儿、水曲柳淡淡的清香味,一下子就让人神清气爽起来。这时候,布谷鸟也会恰到好处地赶来凑个热闹。只是,有了布谷鸟的声音,整个西沟一下子就变得空旷起来,即便是头顶上的鸟鸣也倏地觉得很遥远了。
若雨水好,端午时节的麦子一定是长得很高而且抽了麦穗!绿油油的看着养眼,有风的时候,最好是风不要太大,只需微微的吹过,麦苗就会齐刷刷地弯下腰,但也只是微微颔首的样子,瞬间又被招呼起来,形成一个个麦浪,此起彼伏、前呼后拥的。这个时候,倘若太阳恰好挂在不高不矮的位置,还会罩上一层层不同颜色的光晕,麦浪翻滚涌动时,光晕连同麦穗顶着的露珠所折射出的那份剔透便也随之越发生动了。
其实,西沟不仅有麦田有山坡还有各样的水,形状不一地分布在山间、地头或是苗床、麦田边,也就形成了各式各样的池、沟、壑。无论是池还是沟或是壑,清一色都汪着很清澈的水。因水而出风头的,固然是从山上蜿蜒下来,又逶迤而去的溪。溪水潺潺,不紧不慢地流淌着,似等待,又似回味,像在草地里不紧不慢的牛或羊在掠着草的节奏。
西沟的景色再好,父亲是不能过于贪恋的。需再折一些树枝,赶在太阳出来前,回到家,挂上头几天叠好的彩纸葫芦,插在房檐上,挂在院门和房门的边框上,端午节便有了该有的气氛。
有一年端午,我还很小,父亲单位组织职工集体去老黑山。那时,我是第一次听到老黑山这个名字,也才知道,除了西沟,还有老黑山这种更让人神往的地方。
父亲那次去老黑山,不知道玩得尽兴不。但能想象得到,一个单位的同事一起坐着单位的大卡车,跑上几个小时的路程,早早的驱车去了,踏着夜色回了,那样的兴致在老黑山,也同样也在路上,在去和回的每一个环节。回来后,听父亲饶有兴致地讲起老黑山,神奇的火烧石、流不完的矿泉水…..那次,父亲还与一位同事,在老黑山上有一个合影,约莫也就是二三寸的照片吧?背景是老黑山的火烧石,年轻的父亲满脸的意气风发。多年过去,对那张照片仍然印象深刻。
在我长大后,曾在老黑山不远的一个城市里工作了十年,十年无数次去老黑山,每次去都流连忘返。只因为,那是儿时通过父亲的描述,通过父亲的黑白照片,了解到的外面世界。
老黑山,父亲一生也就去了一次。后来,曾赶在端午回到老家几次,在路、车都方便的时候,也只是拉着父亲母亲,到相对近一些的二克山玩一玩。那时,父亲身体硬朗,爬上爬下都满不在乎。有那样的身体、那样的兴致,为什么不与父亲一道,到老黑山走一走、逛一逛呢?
端午种种,竟然有那么多挥之不去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