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家的第一等大事，就是洋洋面临中考。对他来说，这是拥抱升学选择，是人生道路上第一个重要的台阶；对儿子儿媳和我这个爷爷来说，这是小宝贝成长的一个节点。我们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那就是进入桐高。桐高是桐乡市乃至嘉兴市的优质教育资源。中考前，桐高就开始招收“直升生”。那次“直升生”考试，洋洋没进，据儿媳说他回家还流了泪。后来六中有“保送”他进桐乡一中的意向，但他拒绝了。我们都知道他对“桐高”是“心向往之”，好像潜意识里有着一份深深的“桐高情结”。从这以后，他便没有公开的提及“桐高”，只是默默地在学习上用心用力。有时看他放学回家那一副疲惫的模样，我这个当爷爷的很心痛。我年纪大了，对初中高中教学早已是门外汉了，退回现实，我的贡献就是尽量把周五晚餐以及双休日的中晚餐（其余日子的中晚餐是吃在学校的）搞得美味些。于是在买菜时完全“不计成本”，什么样的菜我都下得了手买，只要孙子爱吃。他人小鬼大，在菜肴上十分挑剔，味蕾好像是先天性的发达。比如吃排骨，一定要华腾肋排（顺便说一句，华腾公司是一个农业生态公司，它饲养的猪8个月出棚，不同于一般饲养3个月就出棚），如果买了“膳博士”他马上就会表示异议，而华腾的肋排价格是“膳博士”的两倍。他最爱吃大闸蟹，我就在三个晚餐中安排两次，而且一直从上市吃到落市。今年上半年最后一次吃大闸蟹，鱼摊上已经断货了，我是托摊主设法搞来的，一次买6只竟花了240元，算是整个蟹季的“极致”了。他在努力着，我们在等待中。我是4月11日去桐乡的，中考是6月15、16两天。为了给洋洋的中考讨个彩头，第一天新星破天荒地穿了一领红色的旗袍（该是拟意“旗开得胜”），第二天又换了绿色的长裙。我则是操起当年玉英的“法宝”，口中念念有词，祈求观世音菩萨和王亲伯庇佑。至于捷捷怎么想，我就不得而知了。洋洋考得怎么样，大家都心中无数，可以肯定是大家都满怀希望。洋洋毕竟还是孩子，从脸上并看不出有什么复杂的表情，微表情是他回家好像比较轻松，晚上吃大闸蟹、吃龙虾胃口都不错。他们都没有估分。这毕竟还是中考。记得当年捷捷高考时，整个运作就复杂多了。先是估分，当时考分估得最到位的是金兄，几乎就是考分。儿子估的反而不如金叔叔（金叔叔大名金援清，他的儿子金浙滔是捷捷湖州中学班上的班长，是捷捷的密友，迎考期间，捷捷吃住在金家，金兄夫妇待他如同己出。浙滔是学霸，后被录取第二军医大学）。考分“亮相”是528，被浙江工业大学给排水专业录取。中考结束后的第一天，洋洋特别轻松，早晨我下馄饨给他吃。然后我们一起出门，先去农贸市场买菜，然后去学前社区卫生服务站取我的验血报告单。中午我们一起去吃“大娘馄饨”。我们爷孙俩已经好多年没有一起吃“大娘馄饨”了。记得早几年我们去吃，洋洋食欲很好，十只大大滴馄饨都被“消灭”了，胃口很好，只是速度慢些。此前最后一次我们共进午餐，大约是小学五六年级，那时他却只能吃7只。这一次洋洋很快就把10只“大娘馄饨”一扫而光。我轻轻地嘀咕一声“到底是‘小伙子’”了。
中考成绩揭晓是6月22号。洋洋告诉我，网上查到分数要十一点。吃晚饭的时候，我对捷捷说，等一会儿我就洗洗睡了，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考分出来是好的，你就上楼叫醒我。如果不好当作别论。结果这一晚安静得很，我便觉大事不妙。第二天我一早去公园散步，而且暂停每天去“袁记面馆”吃咸菜肉丝面，六点半就回到家里。捷捷起床后径直上楼，一脸沮丧地地说：洋洋考得不好，桐高泡汤了。我连洋洋的考分也没问，反正就这么回事了，问了也没用。上午，洋洋根据他爸爸的意思，去了外公外婆家，一方面是去看看两位老人，这些天外公外婆都在严重关注中考的事，自然也得跟他们说说考试的事。到中午下午，小家伙接连接到爸爸妈妈的电话，事情似乎有了转机。我让洋洋放松，和他一起看了电视。下午3点多新星来接洋洋去学校，后来想起来应该是有关填志愿的事。5点半后新星陪洋洋回家，捷捷也来了。在和新星的交谈中对洋洋中考的相关情况有了大致了解。这次洋洋的考分是581分，在全市列第228名，现在正处在桐高和一中的“门槛”上。这里面有好多值得分析的事。比如早上为什么捷捷说桐高泡汤了，那是因为新星她们一些教师根据历年的情况，把录取桐高的分数线定在585分，因此洋洋的581是“泡汤”了。而现在桐高的录取分数线出来了，是581，刚好和洋洋的考分重合。照我们南浔的土话说就是“门槛上鸡蛋”。平心而论，洋洋乖还是很乖的，他这次中考成绩列全市第228位，是属于比较优秀的，因为全市参加中考的考生一共有3000多名。但换个角度说也是不尽人意的，因为此前桐高已经招收了200多位“直升生”（六中被招收了50名），这才是各校真正的优等生，是今后进重点大学名牌大学的苗子。洋洋这种临界分其实可以有不同的理解：如果录取桐高，那就是桐高考生中的最低分；如果录取一中，那就是一中考生中的最高分。当然，不管是最低分还是最高分，大家都还是期望被录取桐高。6月24、25这两天大家都很紧张，首当其冲的要数新星。新星的职业方便也成了她的职业责任。24日下午2时左右，新星回家来接洋洋去学校填志愿卡，也就是志愿书正表，择优栏填了桐高，重点栏填了一中。这天晚餐，菜也多，4个人中有两个喝啤酒，另一位“新秀”竟然是洋洋，始作俑者便是被我称为“酒罐头”的儿子。这个从来滴酒不沾的小家伙是被绑架的，儿子说，班级里要毕业聚餐了，让他“先锻炼锻炼”。25日全天，全家的神经都高度紧张，都在盼着这个“门槛上鸡蛋”能有个滚进的好结果。原定下午2时左右应该有结果了，也就是桐高被录取的考生名单出炉。说来也巧，我昨天在鱼摊上看到又有蟹卖了，晚餐时我说了，新星洋洋都说这蟹叫“六月黄”，味道不错的只是蟹体型要小些。今天我就在市场上买回来6只，想洋洋和新星每人两只。结果平日里也喜欢吃蟹的新星那天只吃了一只。信息直到晚上7点50分才到，洋洋未被录取桐高。全家又一次陷入沮丧之中。这天晚上，我在床上辗转反侧，突然想到了我今天买、也是第一次买的这蟹，竟然叫“六月黄”！洋洋的六月，桐高的愿望就这么“黄”了，这不是天意吗？这不是“预言”吗？真是太诡异了！凭我的观察，洋洋对自己能进桐高一直比较自信，这次未能如愿，对孩子心理的打击肯定不小；但我也深知洋洋性格还有幼稚随和的一面，但愿这种幼稚随和的性格能帮助他平稳地度过挫折，战胜失败的自我。
26日的中餐，只有我和新星两个人吃。洋洋去学校参加毕业活动了，自然有拍照、聚餐等情节，这也是孩子告别六中的闭幕式。那天下午，我和新星聊得好久，从洋洋中考一直聊到家务卫生。我称赞新星现在操持家务快成一把好手了，算得上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了。但当话题转到洋洋身上时，新星便流泪了，说到伤心处，她甚至还嘤嘤地哭出声来。她说本来去桐高去一中倒也无所谓，纠结的是因为这个“门槛上鸡蛋”，弄得十分委屈。从那边传来的信息，一会儿说招2名，后来又变成只招1名，在进档分数线里，一共有21位考生，最“枉酸”（纠结、委屈）的是洋洋刚好被“刷”下，是因为和第一名仅差0.005的综合素质得分，这个差距，几乎已经是微乎其微。而且这里还有个小插曲，就是综合素质分是学生相互之间打的，班级里的女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不知这种“报复”源于什么）统一口径给男生打低，洋洋由此遭“灾”，还遭得莫名其妙。本来，不是这种场合，综合素质分也是无足轻重的。新星一边流泪一边说，这一切似乎都是冲着不让洋洋去桐高似的，显得十分诡异和不可思议！当时我就对新星说，我的看法这次的遭遇证明洋洋去一中肯定大有前途，或许去桐高并非好事。
第二天，新星洋洋曾去学校取录取通知书。我看了洋洋带回的一中校报，觉得一中和桐高确实有很大差距，打个比方，桐高最好录取的是北大清华，而一中的顶尖才浙江大学。那天晚餐时，我对洋洋说，当初阿爹承诺你考取桐高就奖励一万，这次你进了桐高的录取分数线，阿爹认同你考取了桐高，奖励照给，并勉励他以后在一中学出个样子来，绝对不输桐高。
后来，我还看到了新星带回的桐乡一中《创新班办班模式》，感到一中还是蛮拼的。在《办班目标》中，它把教学目标定为：打造一流班级，创造一流业绩；全面赶超一类重高（自然是指桐高）的普通班。定成绩目标为：桐乡市前100名：3人/班；一本上线率：100％。并提出很给力的措施如实行小班化教学，配精配强师资，创新班单独楼层，配备自修教室。
这几天，家里很多时候都是洋洋和我两个人，稍微相处多了些，就显出孩子的情商其实是很高的。平日里，我有时住南浔有时住桐乡，在桐乡虽说住在一起，但实际上见面的时间不多，相处的时间更少。这回爷孙俩在一起，一起吃面吃馄饨吃饭，一起买菜，一起去公园，一起买水果，一下子就“磨合”得异常温馨。那天我们吃好阿能面，路过水果店，我问他要吃什么水果，他说要吃葡萄，我就挑最贵的阳光玫瑰。我让他拿着，另一只手和我搀着。他的手掌心暖暖的，软软的，我一下子又回到了洋洋小时候的情景。心里想着，孩子大了，以后这种场景会越来越稀缺；这场景，又和捷捷当年在读湖州中学我送他回校何其相似！这次洋洋虽然遭遇了挫折（也未必是挫折），但孩子在学习上还是很努力的，他也很有才艺，我祝愿他进入一中后能扬眉吐气，早日进入自己辉煌的青葱岁月！
7月1日，我回到了南浔。学友复明是我的至交，他当过南浔中学的副教导主任，在这方面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家。捷捷当年高考后填志愿，复明在我家“孵”了三天，帮我们精挑细拣地选择合适的专业。几天后复明来访，议的就是洋洋中考这件事。他的看法几乎和我无缝对接。很明显，洋洋这次的选择不是龙尾就是虎头。不用说如果一直发挥得好，第一次招收“直升生”就上榜了，那进的就是“实验班”，“实验班”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尖子班”，是学校下大力气浇灌的高考优秀苗子。退一步说，如果后来的中考洋洋发挥得好（洋洋一位很好的同学沈阳，平时学习成绩不相上下，中考他却考了602分），能进桐高的普通班，那也算是事随心愿了。复明说，话还得说回来，即使被录取了桐高，那也只能进普通班，属于末流。而被录取一中，洋洋是最高分，按一中的规划，他肯定被编在“创新班”，是班级的学习骨干，老师看得起，自己学习有积极性，岂不是从坏事转变过来的大好事吗？后来对这个观点我不经意间又获得了一个生动的注解。那天我去看望一位生病的老朋友，闲谈之间又说到了此事。他的儿子小峰就插话说，我也以为这是失意反成的得意事。他儿子今年高考上了宁波大学，已经是烧了高香了。几年前他考取湖州中学，全家人都兴高采烈，后来我们去学校找班主任想问问儿子的学习情况，焉知老师一味敷衍。你知道学校把注意力放在什么地方？把精力都扑在什么地方了？都放在“实验班”了，大家都叫“实验班”为“黄埔军校”，对儿子那些普通班完全是放任自流。这湖州中学应该是湖州市最高端的中学之一，完全可以比照桐乡的“桐高”。此前也听说过，桐高对学生也放任自流的，其实“桐高”“湖中”，套路完全是一样的，一样的考分第一。如果洋洋被录取了桐高，只能是进普通班，而且是普通班的最后一位，是完完全全的龙尾；而现在进了一中，编在“创新班”，那不是相当于进了一中的“黄埔军校”？对于我的那位还十分稚嫩、在学习方式方法上还不尽人意的孙儿，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样说来，洋洋的戏剧性落榜，无异于金榜题名！
令人意外的是，最近这几天主流媒体都在宣传中央刚出台的关于教育改革的全新举措，“实验班”“重点班”一类与素质教育相龃龉的名目可能要和我们的洋洋失之交臂了。任其自然吧！一切取决于洋洋的自身努力和拼搏！我坚信：洋洋前途大有可期!（2021.8.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