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您付出太多
项小惠
阿姐过世已经7个多月了，一想起阿姐我就想哭、就会哭。阿姐待我、待我们姐妹太好了，以至于在我的生命中阿姐曾经是这样的休戚与共。小阿姐的处境和我不同，她说阿姐要比爷娘好是事实；我是妈妈身边的“末拖”，妈妈从小一直好待我，因此我说起阿姐总是“阿姐和爷娘一样好”。
我这个小妹在阿姐眼里，几乎和女儿一般。从小我身上的穿着都是阿姐操心的，或者说，我穿的衣服全是阿姐包的，一直包到我工作包到我自己会做衣服。这样的事，在别人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但对于阿姐来说只是小事一桩。她事无巨细地关心着我们这些兄弟姐妹。记得大哥从部队退伍时，先是落户浔东，快三十的人了对象还没有着落。因为我们家兄弟姐妹多，吃口重，经济条件很差，大哥又没有正式工作。这可急坏了阿姐，照算她只是妹子，哥哥的事理应由父母操心，可阿姐并不这么想，一个自己尚未谈婚论嫁的姑娘，却想尽一切办法为哥哥托媒，但结果总是失望和落空。情急之下，阿姐竟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作抵押，她说社会上不是有“调个姑娘换个嫂”的说法吗？她说我情愿这样用自己为哥哥换来嫂子，至于自己是个什么结果都无所谓，哪怕对方是瘸子、瞎子或者穷得叮当响。我想，为了兄长，做妹子的敢于做出这种牺牲的现在社会上不说绝无仅有至少是绝对稀缺的。当大哥知道这件事后，感动得眼泪突眶而出，他说：妹子你真好，哥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你！但是你这样做你不值，如果你真的嫁了个瞎子或者瘸子，哥这一辈子怎么对得住你啊？阿姐苦笑了笑说：哥你岁数大了家里条件差，有谁愿意上门呀？顿时大哥一声不吭了，继而叹了一口气。阿姐说：你成了个家我就放心了！这种话在常人看来应该是父母说的，现在却是阿姐说了，她担当起了父母的责任。
二姐一次得了一种嘴巴张不开的怪病，俗称“骨扰风”，听说变严重了不能进食。这下子可把阿姐给急死了，怎么办呢？她东打听西打听，后来听别人说了还是到上海的大医院去看好，阿姐觉得有希望了，十分高兴。那时她还只有20多岁，又不识字，到大城市里去可以说是寸步难行的。但是阿姐很勇敢很利索地立马陪二姐去了上海。我也不知道是上海的那家医院，只是后来听阿姐说，那家医院的医生告诉她，这种病很罕见，发展下去最严重的后果是要饿死的。当时阿姐听得手脚发软，眼泪扑簌簌的下来，连路也走不动了，她求医生一定要治好二姐的病，她年纪还小，你就做做好事救人一命吧。医生听了也蛮同情，让她们住下再说。结果在亲戚家住了一个多月，二姐的病还是没有好转，只好打道回府。后来阿姐打听到织里有位老郎中，对付这种病很有办法，她们又去找，结果被这位医生给看好了。阿姐如释重负，她付出的感情和心血我们做姐妹的都清楚。二姐更是亲身感受到这种浓厚的姐妹情谊，二姐多次说过，阿姐的好我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
不说阿姐对二哥平日里的关心，单说2004年下半年那次几乎夺命的车祸中阿姐的表现就令人感动了。那次二哥去嘉兴进货，在接近嘉兴时遭遇了重大车祸，腰椎、颈椎变形，肋骨14根断裂，生命垂危。阿姐闻信后心急火燎地赶赴医院，看到二哥这副模样，眼泪哗啦啦流。医生看到阿姐这么伤心，没有多说话，只说了一句“星期三给你弟弟做手术。”阿姐赶紧问：“手术后能站得起来吗？”医生含糊地说：“那不一定。”阿姐听了，急得坐立不安。看她心事重重、以泪洗面的模样，我说，阿姐你身体也不好，护理你吃不消的，累坏了身子怎么办？二哥这里还是由我来照顾吧，你先回去休息，过几天再来换换班。阿姐斩钉截铁地说：不行！现在是关键时刻，我不能走的，成败在此一举。结果阿姐就这样在医院十分周到细致地服侍二哥，自己睡不好吃不好，仍坚持着。天天如此。一次，医生来查房，要所有的女士都出去。那时二哥术后才几天，身上插了好多管子随时要吸氧、排血水排尿，往往伺候的人忙个不停。因此阿姐坚决不愿离开二哥一步。当医生再嚷嚷时，阿姐就说：“不管男女！我是她阿姐！”医生朝阿姐看看，眨了眨眼睛无话可说。一个星期下来，二哥挺过了两次“病危通知书”，可阿姐已经是人瘦一圈、有气无力的样子了。二哥发现了一定要阿姐回家休息。阿姐总是说没事，我很好。阿姐那是装强。二哥和我们都心里明白。他对阿姐说，你真好，我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你！阿姐说，你别这么说，阿姐服侍你是应该的，不要想得太多，要积极配合医生治疗，坚强地活下去，创造奇迹！后来二哥稍稍恢复些，阿姐就去找嘉兴的亲戚（姐夫的堂姐）给二哥烧菜，给他增加营养，恢复体力。我想在这件事上，二哥能从阎王那里讨回命来，现在站得起做得动，阿姐是功不可没的。阿姐给了他精心周到的服侍、精神上的鼓励、姐弟间的亲情和温馨，我们其他几个姐妹有愿望也没有这样的能耐。
对我这个小妹，阿姐一直像女儿一样呵护我。小的时候管我吃穿冷暖，长大了便管我谈婚论嫁，管我喜怒哀乐。我的老公是阿姐给我选的，也就是说，她是我的“月老”。我们夫妻到现在都一直和和美美，女儿研究生毕业后进了一家全国性报纸的驻浙江记者站，去年结婚了，又是一个很好的小家庭。这里还有一个小故事。女儿研究生毕业后一次上大姨妈家，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找对象的事情。阿姐问：对象有了吗？女儿说有人做介绍，但这个人已经被介绍过了，意思是我已经是第二位了，没有兴趣了。阿姐和姐夫对此都表示异议，说这是买菜啊，有人买过了你就不买了？这是找对象，要看人品看是否情投意合，和先后有什么关系？女儿悟性很好，想了想觉得大姨妈大姨夫的话对的。阿姐要她稍为主动些，联系上看看人怎么样？后来这个人就成了我的女婿。你看阿姐就是这样只要是我们的事，她桩桩件件都视作是自家的事。管我的婚姻，一直要管到房子、孩子，更使我永远忘不了的是一直管到我的喜怒哀乐。婚后，起初婆婆待我还不错，后来越来越差，我不想明说了。我常常跑到阿姐那里去抹眼泪，委屈之情溢于言表。这时阿姐从不怪三怪四，而总是耐心地劝导我，替我解开心结，她要我“量大福大”“不要跟老人一般见识”“你们是夫妻过生世的，只要伟敏对你好就好了。”后来我们分开过了，矛盾慢慢地也化解了。公公去世以后，婆婆和我们走得更近了。如果没有阿姐的劝解开导，我那时实在过不了这个坎。后来事情过去了，家庭各方面都有了起色，真的全是阿姐的苦心和功劳。女儿考取嘉兴学院那回，丈夫在哈尔滨跑销售，走不开，女儿报到就是阿姐姐夫和我一起送去的，车也姐夫借的，阿姐姐夫还说，我们送上学的个个都“上串”（意为有出息），结果真被言中。女儿两年后考取了浙江工商大学，继而考取了研究生，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我的家这么一步步过来，时时处处都凝聚着阿姐的心力。这就是我的阿姐！
我们三姐妹都搬到浔东，也是阿姐提议的。三个姐妹住得这么近便，犹如一家，办什么事都有商有量。我在服装超市上班，吃的问题没法顾得很牢，阿姐烧了什么好菜比如猪爪、鸭子，总要盛来一大碗让我们饱饱口福。可惜天不假年，阿姐搬过来没多久老毛病就复发了，后来一天不如一天，姐夫又因车祸断了腿，，一个家几乎无法运转了。姐妹们商量让我辞了工作去照顾他们，老公也坚决支持，可阿姐死活也不让我辞工作。以后我确实也全身心地帮阿姐姐夫，这是我应该毫不犹豫回报他们的。我希望姐夫恢复阿姐的病也慢慢地好起来，但终究事与愿违，阿姐这么个好人，菩萨却没有保住她的性命，阿姐最终在令人侧目的痛苦中和我们分手，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为阿姐流了多少眼泪。阿姐，你这一辈子为我们为这么多亲朋好友付出太多，没有人不说你是个好人，我们多么希望你天天与我们为伴，这已经是不可能不现实的事情了。我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你在天堂生活得健康快乐幸福，也希望好姐夫早日走出悲伤和孤独，重新回归幸福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