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推着车进了家门,也许是因为听到了自行车的声音,刚支好车子,二哥就从屋里走了出来,打着招呼:“回来了?”
我没有吱声,准备解绳子卸行李。
二哥见状忙说道:“你先甭管了,一会儿我帮你卸,爸早回来了,正在屋里等着你呢。”二哥的声音不高也不低,既是向我提醒着要多加小心,又是告诉屋里的人我回来了。
我透过窗户往里屋看了看,果然,近乎有些昏暗的灯光下,除了当时正在当兵的三哥远在内蒙古之外,家里其他的人几乎都在;顿时感觉脚下有些沉重,开始犹豫起来。往日里熟悉的家仿佛变成了审讯犯人的牢房,禁不住让我有些望而却步。虽然有些心虚胆怯,但见一家人为了等我连饭都没吃,也只得硬着头皮走进了堂屋。
掀起东屋的门帘,只见大嫂二嫂坐在靠近门口的炕沿上,母亲坐在炕沿的里侧,而父亲坐在东北角那个不到一米高的角柜上,挨着北侧墙柜的长凳上空无一人,看起来那里更像是专门为挨批斗的人预备的。大家见我进来都有些面面相觑,沉默不语,最终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父亲。父亲低眉垂眼地坐在那里,“吧嗒、吧嗒”地抽着烟,一句话也不说。
不知道别人的家里是个什么样子,我们家在遇到关键事情的时候,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一般都要先听父亲的意见;即使父亲不轻易说话,也要看他的脸色,从来没有谁敢先发表意见,即便父亲从没有对我们发过火也是如此。
我有些垂头丧气地坐在长凳上,面对着家里人,也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进屋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父亲打也好骂也罢,我都能坦然接受。
自从我进屋,母亲一直坐在那里,双唇紧闭,一脸的凝重。这要是放在以前,无论如何总是母亲先上来嘘寒问暖,尽情的关心一番才是;现如今碍于我做的事情后果非常严重和父亲的威严,只是不时地打量我,没敢开口和我说话。
沉默了片刻之后,我偷偷看了母亲一眼。只见母亲的脸色从我进屋时候的严肃逐渐开始变得焦虑起来,几次把目光投向父亲;见我父亲一个字也不说,终于按耐不住,打破了这个为时并不算长,但对我来说却有点煎熬的场面说道:“事儿已经过去啦!谁也不许再说没用的了!别把我老儿子憋出病来,说什么也不如给老儿子找学校才是正经的,不能不上学!”说到这,母亲看了父亲一眼,见父亲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俨然成了当时的一家之主,断然宣布道:“拾掇、拾掇!放桌子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