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溪,是潼南县的一个小镇,改革开放前,每个县都是县、区、公社(乡镇)三级管理模式。
我家父亲和古溪镇的感情是很深厚的。
我的爷爷、父亲的父亲是个教书的,教了多少年书我们不知道。爷爷得了肺结核,病重去世前在老家养病,但是重视教育,把我二爸胡平送去古溪中学读初中。听奶奶(祖母)说,爷爷去世后,家里人到公社邮电局打了电话到古溪中学通知了二爸,但是班主任老师可能害怕影响学业,没有告诉二爸。直到周末放假,我二爸经过公社邮政局,一个邮电局熟人告诉他说他父亲已经去世的消息。估计二爸当时的天空,太阳都黑了!一路小跑回家,我的父亲很生气,还埋怨二爸,自己的老汉死了都不回家看看。
父亲三弟兄中,父亲排行老大,爷爷去世时,父亲十五岁,开始挑起家庭的大梁。 据父亲说,爷爷临终前嘱咐他,一定要让二爸多读点书。父亲一诺千金,咬着牙答应了。此后三年,父亲和奶奶首先想到如何保障让读书的二爸有吃的,再考虑家里的人的活法。当时的交通落后,经济更落后。父亲定期翻山越岭,给二爸送红薯(不知道有没有米)。直到后来我都很纳闷,为什么父亲对到古溪的路那么熟悉,什么龙行地、什么小拱桥、什么烂庙子、什么廖家长沟、什么黄角老仙……原来,这些地名是他用脚板丈量出来的。
后来,我初中毕业,经过努力,没有考取中师中专,也没有考取潼南高中。一个赶场的日子,父亲带着明显遗憾的口气说,拥军娃嘞,勒个是你的古溪高中录取通知书。这一刻,我不知道,父亲应该知道,可能,他又得给我送口粮了。一送又是三年。
去报名时,父亲有些惴惴不安,因为答应借给他缴纳我学费的那个人没有落实。好在另外一个人说,“走,我这里有”。多年以后一次难得的促膝谈心,我问起父母为什么当时家里那么恼火。父亲说事先给我准备了30元学费的,当时又因为其它事情扯起用了,本以为卖了蚕茧交学费,哪知道蚕茧公司又要拖欠一段时间。哎,现在想来,父母真的不容易。为吸取“教训”,后面每学期父亲早早地就给我把学费单独准备好。农村的经济不是想怎样就怎样,很多时候还得看运气。我读高中期间,有一年左右,家里始终不顺,买来小猪,辛辛苦苦喂到几十斤,发瘟,死掉了。又买,又喂,又死了。父母都没有信心了,我现在知道,他们挺难的。半大不小的猪,扔了可惜了,就把它弄来吃。放学时,我看到父亲几十里路,给我送来瘟猪肉,父子相视无语,但是心里都难过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