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过了,雨水也过了。这个冬天离我越来越远了。
离我越来越远的,还有我的父亲。回望冬天那一端,陪着父亲或与父亲在一起的日子显得很单薄,也很清冷。
尚没进入这个冬天的时候,陪着父亲住进了医院。疫情关系,住院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一患一陪,自始至终。但这不是折磨人的真正原因。真正折磨人的,是父亲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我却一清二楚,甚至知道是不得不住院,住院也不会有任何效果。入院的时候,父亲喘得已经很厉害了。约了朋友、侄儿一起,让他们陪着父亲坐在车上候着,我去办理入院前做核酸的一些手续。第二天入了院,朋友和侄儿又过来送我们,却只能将我们送到医院唯一的入口处,余下只能我陪着父亲慢慢往里走。那是有一段距离的,我事先熟悉了一下路线,免得领着父亲多走冤枉路。在通往病房那长长的廊道上,父亲已经很难一口气走过去,便在廊道边的椅子上坐下,将气喘匀,然后再慢慢地溜达着接着走。到了病房护士站,将父亲安顿坐下来后去办手续,瞥一眼父亲,戴着一顶原本是我的,稍显大了些的帽子,将父亲瘦削的脸庞遮了大半,那是父亲住进医院留给我的一幕,最终成为一抹记忆留在了心底。
这次父亲住了10天的院,10天的时间里,病情一天重似一天。在第7、8天的时候,我不能不盘算一些不得不盘算的事了。父亲躺在床上,我悄悄地溜出去,推了走廊去往电梯的门,躲在父亲听不到的角落里,联系一些让我自己感到心慌和害怕的事。联系的时候,心里往往会滴着血,血滴得不多也不少,恰好能堙没我打发那段时日的气力。
原本想就那么陪着父亲住在医院里,但家人都说住下去的话只能我一个人守在父亲身边。还是出院回到家,家里人也都陪一陪。那是什么样的出院呢?为了不发生闪失,我约了救护车,父亲躺在救护车上出了院回了家。
家、医院、救护车,只要可能,我都会陪在父亲身边。却分明感到与父亲的距离一天比一天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