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走了,我的灵魂似乎也离开了躯壳,没日没夜地在阴沉沉高楼林立的城市里、在凄切切的田塍桑地间游荡,没一处落脚的地方。那时用红布包裹着小小灵柩还没有入土,寄放在殡仪馆里,我只能到那里去看望,那里都是已经进了天堂的人们。场景令人酸酸的,不忍卒读。第二年的清明妻子不再居无定所,墓碑就是门牌,祭坛就是厅堂,她落脚的社区叫公墓。我天天要去那里,有时要去好几次,那当然是心,是灵魂。不想看书,不想访友,挤出一缕光阴做点家务,管管自己食欲全无的嘴;大部分时间是在盯着电脑一边烹文煮字怀念我俩人间的时光,一边“泪飞顿作倾盆雨”,电脑桌上瞬间就是一堆湿漉漉的餐巾纸。晚间开着电视机睡觉,枕巾一天一换洗。
我和妻子常常梦里缱绻。她依然对我情有独钟,小鸟依人似的。可突然又消失了,不知她是怎么走的?化成一缕青烟?怎么招呼也不打,急匆匆的?忽然听到门铃声响,铃声很急。她就是这个急性子!我太高兴了,口里大叫:“来啰来啰!”三脚并成两步,打开门,没人,恍惚有妻子的身影。我呆呆地望着门外,两行清泪潸然而下。一年里名正言顺的见面其实只有一次,可怜兮兮的一次,就是妻子的忌日。我想拉住她不让她走,但拉不住,留下地板上拜垫前泪水一大堆。其它几个节,自然也祭奠她,但还有其他亲人,妻子不能独享。
世间太残忍,我们难道就这样成了牛郎织女?非要到七月初七才能相会于鹊桥?其实那也只是虚无缥缈。我们应该是天天在一起的,狠心的上苍!
是妻子向天堂的主提出申请的吧?或者是天堂的主萌生了恻隐之心?那一天我终于邂逅《族谱录纪念网》,从此不离不弃这虚拟的空间。
《族谱录纪念网》在首页上声称它是“有温暖的超高仿真网上纪念平台”,“倡导绿色祭拜,传承中华美德”,是“用我们的爱温暖整个天堂”。恰如其分。自从和族谱网结上缘,我的灵魂慢慢回归真身,“无尽的思念纪念馆”正是回归途中的停靠站、避风港。那一天没去站头港口,那天的心里就空落落的,就像那天没有吃饭洗嗽和睡觉一样。总觉得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总觉得这样会失去和爱妻见面的一次机会。天天对话,那是我和爱妻心的交流。
《族谱录纪念网》的祭奠是友情祭奠,是互动祭奠。在那里我交到了一批网友,那都是一些高情商的朋友,读着个人主页上的“简介”,有时令我沧然泪下。纪念网很有殿堂气,十分灵动,令人肃然。那么多可供我挑选的供品祭品,那么多鲜花香烛,还有传递心声的留言栏。我肆意挥霍着“铜板”,给爱妻献上丰富多彩可供享用的“衣食住行”,每天清晨我不会忘记那杯白开水那杯豆浆,不会忘却那块金光闪闪的“最佳妻子”金牌。孙儿学习上儿子儿媳工作上收获了喜悦,我都会及时留言,让天堂的妈妈奶奶分享快乐。祭奠的过程仿佛就是真情实景,却又超然物外。我每天都享受着祭奠的过程,其实就是享受着和爱妻心灵对话的过程。哪怕知道这可能只是一种僭妄,却总是期盼着着落的可能。我走近祭坛,祭坛走近我,走向我的心中。
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尽管视力正在退化,但每天的网上祭奠我从不落下(除了外出旅游),而且总是选择我起床后的第一时间。“无尽的思念纪念馆”,就是我每天都能停靠的心灵港湾,也是我视觉里的祭坛,更是我心中永远的祭坛。(2019.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