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的拖着行囊从遥远的黄土高坡回来的时候,屋里的绿萝已干枯泛黄奄奄一息了,顾不得拭去一身的尘土马上注水浇灌,抚摸着颓萎的枝叶,顿觉一阵心酸:“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从汉水之畔到三江之源到八水长安,一路披荆斩刺筚路蓝缕走着走着在烈日下汗泪交夹:“我辈小可,所来为何?”
一次,与一友人攀谈,讲到:“炎老师,这首诗最像您了!”一看是诗佛王维的《终南别业》: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玩味品来确实似这几年的自己。
想写回忆录。一次旅途,自己在静深的看《西藏生死书》。这是一本根据藏传佛教而写的有关生死的书,写的深刻而清晰,淡然直面生死安静离去,无情剖析“我执”归于寂寂。
“大叔,我能看看吗?”一个稚嫩的小姑娘声音。
“奥,可以。”我递给她。
“早想看了,不好意思和您要。”
“看吧。”
我看她随手翻着,随眼看着,不大用心,不一会递给我。
“看不懂,还给您。”同时掏出手机自顾自的看了起来。
“能让我看看吗?”一个貌似与我同岁的老哥。
“没事,看吧。”
这位老哥带起眼睛,慢慢从第一页阅读起来,一会抬起头:“早就知道这本书,一直没有机会购买阅读。”
“奥,喜欢看书?那,这本书就送给您老哥了。”我看他喜欢。
“这这这,多不好意思,我只是随口一说。”他连忙推脱。
“没事,喜欢就送您了。”
“那,那好,谢谢了。我已退休多年了,总觉得想做些什么,也没什么好做的,这不和同学出来旅游了。”
“出来走走也好,四处看看,重新认识一下祖国山河,重新认识一下自己走过的路。”
“您说的不错,这几年我也是这么想的,总想写写回忆录,提笔的时候不知道从何写起,也不知道写什么。”
“奥,写回忆录?那挺好的想法,老哥您不妨从写随笔写起,写着写着也许就有思路了。”
“您这个主意不错,回去我试试看,先记录这次旅游,或者写您给我的这本书的读后感。”他兴致勃勃的,“能给我留个电话吗?方便我们联系。”
“不留了,也许今生我们只此一缘,只当没见过,各自安好。”
列车到站了,他下车了,我还继续前行。
走过了多少路遇见了多少人,吃过了多少苦尝遍了多少味,读过了多少书悟过了多少理,却始终没有找寻到自己。只是枉费了几多岁月,空悲切!
人事有代谢。因工作的原由自己有幸登临汉水之畔的岘山,岘山翠绿舒秀旁有步道便于大众健身休闲。
孟浩然当年应试不第,曾归隐在襄阳。岘山有几多历代名人记录襄阳或岘山的诗作,记得有一首孟浩然的《与诸子登岘山》“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
这首诗我每次去,都要驻足默读一遍,但羊公碑我却没能知道在哪里。想当年羊祜镇守襄阳时,常登临岘山,一次曾对同游者说:“自有宇宙,便有此山,由来贤者胜士登此望远如我与卿者多矣,皆湮灭无闻,使人伤悲。”羊祜治襄阳时颇有政绩,他死后百姓在岘山立庙树碑以示纪念。羊祜碑也称为“堕泪碑”,睹碑生情莫不流泪,以追羊祜盛德。
“炎老师,这么巧,您也来走步道了?”一个异地熟人。
“奥,今天休息,出来散步。你也来锻炼了?”
“我们几个约一下,好久没有锻炼了。”他们几个和我打招呼。
“好,你们走得快,先走吧。”
“啥时候来的?”
“来一周了,明天离开。”
“奥,都一周了,明天就走?”
“明天下一个旅程!好,你们先走!”
“好,我们先走了!”
在汉水之滨慨大江东去淘尽多少英雄,在三江之源慨“天下之水,莫大于海,万川归之,不知何时止而不盈”,在黄土高坡慨万亿年冲刷依旧“山丹丹花开红艳艳”,那些能残存我们记忆的也许只有片片段段丝丝缕缕。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2018-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