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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氏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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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馆由[糜祖明]于2017年 12月 04日创建    馆长:[糜祖明]  管理员:暂无

【祭文悼词】

父亲和我的最后一次通话

糜祖明 于2017-12-14 17:51:07发表

 父亲过世后,我和父亲的最后一次通话场景,历历在目。

父亲在20168月份病重,好像是黄先芳二哥的母亲生病去毕节看好以后,父亲要求大哥送他到毕节最后看一次,父亲说:能够再看几年(世界)就好了。我们觉得去毕节市人民医院看西医,已经没有必要,尽管毕节的医院,在我们老家方圆100公里范围内,已经是最好的医院了,但是我们一直认为,对于一个82岁的老人来说,西医已经解决不了问题,在我们的印象中,西医就是吃大量的西药,输大量的液,治好了肺,胃又出问题了。刚好我有一个同学刘斌在镇雄县中医院是一个科室主任,我建议大哥把他送到镇雄,对此父亲还是不理解,他认为镇雄的医院不如毕节。

在镇雄县中医院,主要还是输液。父亲脚肿的厉害,已经到膝盖了,医生输液时控制了水分,减少了量,大概输了两三天,没有明显好转,父亲还是希望去毕节,我咨询了刘斌,他说中医的办法都比较缓慢,我又说服父亲和大哥,继续在中医院治疗。

应该是到了第五天,父亲突然发昏,指着病房里床下面的地对糜涛说:你看,你看,有只鸡。大哥和糜涛都看了床下及凳子下,根本没有鸡。然后父亲进入昏迷状态,医生和护士过来喊也没有反应。

很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主任医生告诉大哥,父亲不行了,要准备后事了,并征求大哥意见,是在医院里过世,还是回家?我和大哥的意见是在医院里,我是担心父亲死亡时会痛苦,在医院里不会痛苦,或者痛苦少一些,但是遭到母亲及嫂子们的极力反对,于是决定拉走。在农村有些地方,死在外面的人,即便是老人,都不能进村子,有些甚至只能在村子外面为死者举行祭祀活动。在我们村,可以进村子,但是不能进屋。我让刘斌找了氧气袋,用担架抬着父亲出医院,侄儿侄女都认为这次父亲真的死了,哭的的不得了。因为抬上担架时,父亲的手都是下垂的。

父亲戴着氧气袋,糜涛扶着父亲,差不多三个小时到了大哥家,父亲不下车来,居然还清醒这里不是他经常生活的地方。父亲喜欢呆在二哥家,即便是死,也希望死在二哥家。张树才二哥打电话给我,说在大哥家办事要闹热一些,毕竟是本队,我也希望是在大哥家办,但是我拿不定二哥的意见,我打电话给二哥说一下,二哥说无所谓,在哪里都可以。

就这样,大哥直接把父亲拉到大哥家门口,村民都出来帮忙,但是父亲死活不下来,听说是大哥硬着把他抱下来。

父亲为什么不愿意在大哥家,一方面是他在二哥家住了10多年,当然也有其他的原因。

2016812日,昆曲高速发生重大交通事故,整个昆明至曲靖段差不多堵了六七个小时,我们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连夜出发,在第二天10点左右才到家,父亲仍然不清醒,但是仍然能够坐在沙发上,状态还不错,慢慢完全清醒过来,哮喘没有了,脚也不肿了。

国庆期间,我又回到老家,父亲状态不是很好,吃饭不行,最大的变化是,我看见他扣纽子,扣了半天,怎么扣也扣不上去,然后就是大小便失禁,经常来不及,就拉到裤子里,为此他大骂自己:为什么会到这种地步?即便到这个时候,他仍然能够自由起床,走动,自己吃饭。我给他带回大量的口服液药,在家里主要熬一些汤和果汁给他喝。这段时间父亲最大的变化是大小便失禁,手指已经不听使唤了,不能按手机屏幕上的健了。

国庆过后我返回昆明,给他买了一个移动坐便器,听说他很少用。

2015年底开始,为了照顾好父亲,我专门建了一个微信群,叫做“爷爷特别护理小组”。群成员全是他的孩子孙子孙女们,希望父亲的儿子孙子孙女随时留意父亲,照顾爷爷,随时发一些爷爷的照片和视频到群里,即便父亲的子孙在五湖四海,仍然能够知道父亲的动态。

我看见糜涛用轮椅推着父亲在公路上晒太阳,父亲膝盖上盖着毯子,很高兴的样子。我问这个轮椅是谁的?是小廋儿家姑娘的,这个可怜的孩子好像10多岁就瘫痪了。父亲叫给他买个轮椅,小廋儿家叫不买了,父亲用算了,但是父亲一直催叫我买。这段时间双十一刚过,我说买了,配送也需要一段时间,叫糜涛转告他耐心等待,结果他天天催,问咋个还不来?这个轮椅买了以后,确实很慢,差不多在1128号才到。之后天气不是太好,父亲坐的次数并不多。

201612141259分,我的手机响起,一看是父亲的电话15912516979,我非常吃惊,我至少有半年没有接到父亲的电话了,因为他的手已经按不出号码。

在多年前,我在我的手机号码上给父亲母亲分别绑定了一个手机号码,只要我自己的手机不欠费,父亲母亲各自的手机就不会欠费。这样,父亲母亲随时可以和家中的任何人通电话,永远不用交话费。

父亲身体好的时候,没事的时候不会给我打电话,认为还是浪费我的钱。只要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每年冬至前后,父亲给我的电话一定要打的,就是问我需要买多少猪肉,需要几只猪腿,以便早点给我买好腌好腊肉。这是每年的父亲的常规动作。

父亲从镇雄中医院回来以后,我就没有接到过父亲的电话了,听说他平时经常会拿出手机,想打电话,就是打不出来。

1214日中午1259分,我接到父亲的电话,很是兴奋,说明父亲身体好了,父亲在电话里说,身体不错,每天吃汤圆,吃了不少汤圆,以后吃汤圆要一笔比较大的开支,我说不怕,尽管吃。我问父亲大小便有没有问题,父亲说都是自己解决,自己擦屁股,还能自己出去走个200米左右。父亲问我什么时候回去,腊肉已经整好了,早点回去拉回昆明吃。我说元旦,只有差不多半个月了,反正感觉父亲状态不错,心情好。父亲也很兴奋,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和我通话了,但是父亲担心浪费电话费,讲了几分钟就说不讲了。父亲不知道如何挂断电话,我则舍不得挂断电话,就一直听电话里面的声音,父亲已经收起电话,我仍然听见里面的父亲声音说:老天爷,我以为这个电话打不通了。还讲了其它一些内容,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这是我和父亲的最后一通电话,这通电话持续了3456秒。

21天的后的201715日中午12:45分,父亲停止了呼吸。也就是从现在开始,我永远不会接到父亲的电话了,以后的每一个冬至,父亲也不会为我操办腊肉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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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崇贵

糜崇贵

1935-2017
云南昭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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