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那个黑色的
我的母亲生于1931年11月25日(农历)。她是中国千千万万妇女中最普通的一员,可她却是最不普通的母亲,她的一生平凡而朴实。刚五岁就因家境贫寒送给别人当童养媳,7岁时因那家的孩子因病早逝又回了娘家,整天跟着外公外婆讨饭,13岁时嫁给了我的父亲,婚后不久父亲去当兵,少年的母亲便和年老多病的婆婆(我的奶奶)生活在一起,一直到26岁,我奶奶病逝,妈妈才去陕西找到还在部队当兵的父亲。
年轻的母亲性格开朗、善良,虽然前后养育了七个孩子,生活的贫困并没让她气馁,为了让父亲更能专心的工作,母亲毅然辞去妇女主任的工作,精心的在家伺候父亲和孩子们。闲暇时又去打零工赚钱贴补家用。那时候的中国很多家庭都有很多孩子,很多家庭也吃不饱,在那个连自己肚子都填不饱的年代,善良的母亲把大舅的大儿子和四女儿也接到家中,以减轻大舅家的负担。接着又将流浪儿胡平收养在家中。不久父亲同事的哥哥去世了,同事因家里孩子多(六个女儿),要一下把哥哥留下的三个孩子都养下来很是为难,我的父亲就把一个女儿带回来了,妈妈二话没说就又收留了那个孩子(虽然后来因为别的原因那个女孩又回去了)。那时候我还小,好多事都是后来听哥哥姐姐说的,妈妈常常挖野菜和主粮一起做,可也是经常食不裹腹,衣不蔽体的,为此哥哥姐姐经常埋怨父母亲多管闲事,让自家的孩子也跟着受罪。经年的劳累让体质本来就虚弱的母亲更加孱弱,但母亲说她从未后悔做这些事情,她说她知道饥寒交迫的滋味,知道被人遗弃的心酸。妈妈一生无数的善举,为人诚信的榜样让我们七个儿女终生受益无穷。
妈妈呀,我的亲娘,您真的不该这么快就离开我们呀,您知道吗?您的孩子离开您后是怎样的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吗?妈妈想起您在最后的日子里疼得满床乱转,您说那个疼就像是刀剜,又像是把一把点着的香直戳肋间……妈,我好心痛、好心痛呐,真恨自己不能代替母亲受那些痛啊。妈,您还记得我问过您好多遍您身体这么弱干嘛还要生这么多孩子吗?您告诉我,您一直特别喜欢孩子,喜欢被孩子围绕在身边的感觉。我问您最爱哪个孩子?您回答:我的孩子我都爱。妈妈您是一个执着的人,也许真的是上帝的指引,60多岁的您突然有一天成了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从那天起,从未上过一天学堂的您抱起了厚厚的圣经,一字一句慢慢学起了汉字,不会拼音的您不会查字典,儿孙们只要回家您就会拉住教您识字,用认识的别字标注,就那样那本厚厚的圣经被您阅读了好多遍。您走后我把那本圣经留下了,因为那上面有您的味道,有您标注的别字、橡皮擦、铅笔,看见它,我依稀又看到您坐在阳台戴着老花镜认真读圣经的模样。
妈妈,今天晚上我就在您和爸爸的卧室里写着这些话,我请您原谅我,那晚我看到你痛的受不了的样子,我问大姐有没有“安乐死”?大姐瞪了我一眼。妈,请您原谅我啊,原谅您不孝的小女儿当时居然会有那样的念头。那天晚上一天没有进食的您在我慢声细语的劝说下勉强喝下了一小碗粥,我怎么能想到这是我最后一次喂我的母亲吃饭呢?当时,我还很高兴,以为吃些饭您也许会好些。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您已经疼的不和我们说一句话了,只是用恋恋不舍的眼神看了一遍我们每个人,然后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等医生检查过后就说让我们通知还在外地的二哥和三姐……。大姐、二姐和我手忙脚乱的端来热水为您擦洗身子,眼泪已经扑簌簌的掉下来,大姐哽咽着说:你们俩不要把眼泪掉在妈妈身上,那样会打湿妈妈去天堂的路,会滑的。我强忍着眼泪用热水给妈妈您细细的擦洗着身体,您的身上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肋条一根根清晰可数,当擦到被我们七个儿女吸吮了千万次养育我们成长的您的乳房时,我的泪水如决提的河水,妈妈呀,它们就像被抽干了的皮囊软软的搭在您干瘪的胸膛上…..妈妈,您生前是一个多么爱干净的人啊,大姐又用酒精再一次擦拭了一遍您的全身,二姐把她提前为您熨好的老衣平平整整的为您穿好,妈,您放心,您的遗容并没有因为病痛而抽搐,很安详、很干净一如您生前的摸样。
妈妈,按您的遗愿我们将您的葬礼按基督教徒仪式举行的,所有拜祭您来的亲友都为您送上一束鲜花,您安详的睡在鲜花丛中,雍容而美丽……。
您的小女儿叩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