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的手》
黄东海 于2025-02-22 17:01:25发表
那双手，总是沾着面粉。记忆中的姥姥，永远系着一条蓝底白花的围裙，在厨房里忙碌。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她花白的鬓角上，映出一层柔和的光晕。
姥姥的手很巧。她包饺子时，手指轻轻一捏，一个个月牙形的饺子就整整齐齐地排在案板上。我最爱看她包包子，面团在她掌心转着圈，转眼就变成了圆滚滚的小胖子。她说这是年轻时在兰州学会的手艺，那时日子艰难，能包一顿饺子就是过年。
1972年那个冬天，姥姥中风了。我记得那天特别冷，窗外的雪下得很大。她躺在床上，左半边身子突然不能动了，家里的大人们慌作一团，渐渐的，大家接受了这个现实，夏天还牵着我给生弟弟的妈妈送鸡汤的小脚姥姥，从这一天就得姥爷照顾了，姥姥是最不能接受的。经常痛哭的说自己是个废人了，每当这时我姥爷就会说，什么废人不废人的，不要瞎说。。。我妈妈，我的姨姨们都自觉的分担了家务，我也开始有意无意的每天主动抚摸姥姥偏瘫的那半个身体。后来，姥姥的左手渐渐能动了，慢慢可以扶着桌子走动了。左手要比右手“胖”一些，“亮”一些，其实是浮肿的现象。好在姥姥讲话的声音没有受到影响，经常边说，右手还在不停地比划着，教妈妈怎么和面。她说："面要和得软硬适中，太软了饺子皮会破，太硬了不好包。"说话时眼神依然明亮。
后来，姥姥的左手渐渐能动了。她开始坐在藤椅上帮妈妈带孩子，一边哼着兰州小调，一边教孙子们包饺子。她总说："包饺子要用心，馅要放得刚刚好，捏口要严实。"这话，她说了几十年。
姥姥做的打卤面是全家人的最爱。面条是她亲手擀的，薄如蝉翼，切得细细的。卤子里有肉末、木耳、黄花菜，香气扑鼻。每次做打卤面，她都要熬上两个钟头，说这样才能入味。我们劝她别太累，她总是笑着说："看着你们吃得香，我就不累了。"
1997年3月3日，姥姥走了。那天，我们全家包饺子。案板上摆着她用了几十年的擀面杖，木头的纹理已经被磨得发亮。妈妈揉着面，眼泪一滴滴掉进面盆里。她说："姥姥教我的，和面要三光：盆光、面光、手光。"
现在，每当我包饺子时，总觉得姥姥就在身边。她的手，温暖而粗糙，带着面粉的清香，轻轻覆在我的手上，教我如何把饺子捏出漂亮的褶子。那些关于家的记忆，都藏在这一个个饺子、一碗碗打卤面里，永远温暖着我们的心。
（乙巳年春节，我习惯的包着饺子，忽然记起姥姥属蛇，您老人家仙逝27年多了，再有9天是您的忌日，敬以此文怀念我慈爱的姥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