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母亲
张琦 于2022-04-12 01:01:24发表
今天，母亲永远的离开了我们，走的很安详。
自从去年夏天带母亲去东戴河度假时，她经常会提到自己胃寒不舒服，偶尔吐一口酸水。当时的确没有往肿瘤上去想，只以为她是吃的不舒服或者着凉了，毕竟年纪已经过91岁，有个身体不适也常见，这么高龄再出现恶性肿瘤不常见。我当时还觉得她身体不错呢，能够坐车3个多小时不说累，有的年轻人都觉得受不了。回到北京本想劝她去做个胃镜检查一下，但是她总是拒绝，说做胃镜难受，检查出问题又能怎样，都这么大年纪了。一拖就到了快十一放假，我忽然觉得做个Ct也能大致知道有没有占位，这个检查也没有痛苦，所以母亲欣然同意了，可是万没有想到真的查出了问题！我着急了，但是又不能告诉她实情，接着第二天去做了petct 证实了肯定长了东西，而且代谢异常。赶紧联系西肿，老婆同学是西肿的副主任，亲自带着去核医学，淋巴瘤科，消化内科咨询。本来怀疑最大可能性的淋巴瘤，但是消化张主任感觉不像，还是要做病理才能确诊。说服老人做无痛胃镜检查，立马抽血化验做准备，那边联系麻科副主任和消化内科张主任来做，终于在节前最后一天做上了无痛胃镜。虽然想着过节7天正好等待病理结果，但是从胃镜来看不乐观，不像淋巴瘤，倒像是胃癌。国庆7天假我心情一直不好，想在她有生之年多陪陪她。那时候医生就让吃半流食了，母亲自己没有什么太多不适，还是和原来一样就是感到胃寒。因为没有敢告诉她是不好的病，她自己也对病理结果比较着急，我也只能安慰她。虽然自己心情不好，但是不能让老人感觉出来。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倒计时的对待和她相处的时光了。好不容易挨过了假期，病理结果印证了低分化印戒腺癌的诊断，可想而知我的心情更加跌到了谷底。拿着结果去找肿瘤专家看病，她根据免疫组化判断是基因错配造成的。我还是求同学要了些切片去做了基因测序，证实了诊断而且没有靶向药阳性位点，但是可以用免疫药物pd1，正好有医药公司在做临观，而且皮下注射方便又安全，求了张主任帮着申请赠药，就这样在没上市之前我们就先用了8支两个月疗程的药。开始期待着能显效，而最初确实有点改善，本来已经发生幽门梗阻，用到第六周幽门梗阻打开了。到此时我的心情才好了一些，毕竟有了希望。药上市后又买了一些，到后来再皮下注射就看不到什么效果了。一些检查指标也越来越不好，问临床主任，她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如果身体允许看能否手术切除，但是已经错过了时机，母亲的身体每况俱下，梗阻也越来越明显，不得已又去我同学科里做了空肠营养管，折腾的老人很不舒服，但最后终于通下去了，总算可以给肠内营养了，因为之前吃什么吐什么，老人身体越来越虚弱，空肠营养管还经常折管，带着她去通了三次，吃了不少射线也受了点罪。最后报着一线希望住院调理一下，看能否有手术机会，就这样住进了宣武高干病房，历经快两个月时间，最终没换来奇迹。
对于老母亲，我一直觉得她可怜，所以总想能让她多享受一些，但她的性格和习惯总改变不了，她自己也认为自己挺可怜。母亲出生在民国时期的农村，那个时代本身就是战乱，人民生活艰难。而母亲比那时代的普通人更苦，因为出生没几年我的姥姥就去世了，在她印象中都不记得姥姥的模样，姥爷在那个时代还吸食过鸦片，家里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所以母亲从小就是吃百家饭长大，从小给人放羊。即使后来和父亲结婚后，生活也很艰难，因为父亲当时不在老家，在南京生活也很艰难，没有给家里寄钱补贴家用。母亲要带孩子还要干农活，还要照顾爷爷奶奶，一个人当两个人用。可能从那时母亲的身体就没有个好的底子。真正有点改善还是父亲到了北京工作，把一家人接到北京来，但那也就是和以前相比，到了北京母亲做过工厂洗衣工，在煤铺工作过，后来因为家里孩子需要照顾才没有继续工作，最终都没有一个退休的待遇。但是母亲人很聪明，学东西快，不管做什么都比别人强，在红卫站学习给人打针扎针灸，在低压电器厂加工模具送货，回家还要织网兜赚零用钱。其实那时候我们家的生活并不比别人差，可能还略好点，但是别人家也没想赚那几分钱一个的网兜。可能母亲以前过惯了穷日子，她非常节俭，也要求我们这样。她爱留东西，买的毛线，被面到现在还有，可自己却不舍得消费。我们家有两辆自行车，这在当时可是很不容易的，只有我们知道这是母亲一分一分省下来的。年龄大了以后，随着儿女生活越来越好，她还是想不开，不只是自己不买衣服，不舍得吃之外，连家里的水电煤都要尽量节省，虽然不用她花钱，而且她也有钱，但就是这么想不开苦着自己。而且母亲不愿意麻烦别人，甚至是自己的孩子都不愿意麻烦，尽量不给孩子增添负担。我能感觉到，晚年的母亲很惦记我，很想和我生活在一起，但是她担心引起别人的不舒服，怕自己的孩子难办，虽然她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但始终不主动提出来。这也算我的一点遗憾吧。
母亲和父亲终于可以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了，而他们一直活在我们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