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离开我们已经七天了，总想写一些文字，以示对她老人家的记念，又恐文笔苍白而不能表明，但对她老人家的敬重盖过了我的忧心，于是写下了这篇还算文章的文章，以为纪念。
岳母逝世传来的噩耗，是老婆在家族微信群的四个字，短短的一句话，我读了好几遍，尽管心里已有些准备，却仍然难以接受。窗口透过的阳光想以最温暖的方式抚慰我，怎奈内心的涌动如波涛一般一浪接一浪。我只得打开了水笼头，不断的用水扑打自己的脸庞，以洗去那止不住的泪水，我不想让旁人看见一个已过知命之年男人的悲伤，我知道我需要冷静下来。第二天上午，我和女儿各自向公司请好假便奔赴千里之外的岳母家，火车上我尽量用各种方式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因为此刻任何与岳母有关联的回忆，便如那制造泪水的机器，我不能因我之悲伤而破坏这平静、和谐的气氛。在见到岳母遗体的刹那间，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我木然地不断的叩拜，然后再不断的大量焚烧冥币，以表达我对这位慈祥老人的悼念。此时我才真正感受到，这位二十几天前还与我谈笑风生，聊家长里短的八十二岁的老岳母已彻底的离开了我们。…岳母病倒的时间是十月二十号，那天下午来岳母家串门的同村人离开后，岳母便去里屋弯腰清点鸡蛋，谁知这一弯腰便再没爬起来，等发现时已是傍晚。发现她倒地的是她的儿子，我的妻兄。当时老人家说话模糊，但神智清醒。待消息传到在外地的我时，已是晚上九点。其时我的反应是还不送去医院？然而便得知当地有种风俗，一般病重的老人不敢送外就医，怕在外面死亡便进不得家门。又因为就医要去颠簸几十公里外的县城，其间各种可能性都会发生。况且征询老人家自己，也拒绝去医院。可见风俗的力量是巨大的，大的可掐灭一个人求生的欲望。据说这风俗已传承了好多年，而且不知会继续传承多少年。我不敢疑惑这风俗，我怕看见这风俗下藏着的丑陋，抑或是我的疑惑而使自己成为丑陋的异类。…于是老人家在病倒十天后便离去了，离去的那一刻很安祥，也许她终于能如愿的在自己的床榻上离开人世，也许是在这十天里子孙们都能围绕在她身边，让她得到了在人世间最后的满足。岳母的葬礼是隆重的。在妻兄的鼎力操办下，在族人邻里亲朋好友的协助下，又得到老天爷的眷顾，岳母在离世三天后顺利出殡。…“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逝者已与她熟悉的山岗融合一体。作为生者，我还想写点东西，不管是出于余悲未灭，还是当作供奉于老人灵前的菲薄的祭品………岳母出生于一九四零年农历九月十九日，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普通百姓家几乎都饱经沧桑，岳母便在这艰难的岁月里度过了她的童年，新中国成立后，岳母在红旗下渐渐长大成人，经人做媒与岳父结成夫妻。岳父年轻时长相英俊，身材修长，曾多次听岳父自豪的说，相亲时他往丈人家土堆旁一站，便征服了老丈人全家。只是他们新婚之夜，连盖被都是岳父从族人家借来的，可见岳父家当时的穷困潦倒。但岳父岳母是一对勤劳智慧的夫妻，他们不仅耕耘田土是一把好手，而且学会几手副业，如煮酒，制作豆腐等。付出的劳动是旁人数倍，收获便是自家的孩子每月能比别人多吃几顿饱饭，多吃几餐肉。还就这一点区别，在当时确是了不得的成就。又因岳母思维严谨，话语明理，在村里渐渐有了威望，族人中娶媳嫁女，多请她主持操办。岳母共孕育儿女十个，但存活下来的只有一儿二女三个。也因此在心理和身体上都遭到重创，过早的患上了风湿性心脏病。岳母本就体格瘦小，又加上多病的体质，劳作已比不得常人，但她仍然顽强地把儿女养大成人。也许是言传身教的缘故，儿女们都很争气，个个都是村里的翘楚。与妻子结合后与岳母相聚的第一次，我便被她善良的品格、睿智的头脑，举重若轻的气度所折服，后每多一次相叙，便对她老人家的敬重增加一分。我曾想她老人家如果出生与我们相同年代，其成就何止高我们百培，千培。…脕年的岳母已是年老体衰，岳父的过世更让她心力交瘁，田间劳作已不能胜任。多病的身体虽经几次医院治疗，也未见明显好转。但不服输的老人仍以其他方式来传播她对子孙的厚爱。岳母每年都会养不少的鸡鸭，计算着鸡鸭何时长成，以便在外打拼的晚辈们回来时正好吃得着，临走时还得兜上几只。看着子孙们的满载而归，老人家脸上也透着满满的幸福和成就感。晚年的岳母有脑萎缩症状，但她的心里装着全家所有人，家里每一个人包括曾孙子、曾孙女的生日她都清楚记得。在谁生日快到时，她都会及时提醒全家人。近两年来，岳母与远在外地的女儿，孙子们的电话聊天，便是她老人家的重要精神寄托，有时候我也在旁边听着她与老婆的对话，感受母女俩的天伦之乐。…而今您老人家却舍我们而去………。不知您是否知道，您老人家曾是这个家庭中强大的磁场，无论儿孙们走多远、跑多宽、总会被您吸引到身旁，您老人家曾是这个家庭中高高竖立的灯塔，无论儿孙们去天南或地北，总有一束光照亮前行的方向。可您老人家的突然离去，让这一切都烟消云散。此刻儿女们的心被掏得空空的，那个曾经多么向往的家也随着您一起走了。…笔于此，我凄然泪下，泪水中有对您的思念，有对您的祝福，愿您老人家一路走好，早入天堂。而作为生者的我们，定会砥砺前行。----兵写于农历9月3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