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军儒将香翰屏
张永剑 于2010-02-26 11:57:40发表
粤军儒将香翰屏
有民国一代，小小钦廉出陈济棠、陈铭枢、香翰屏、林翼中、苏慎初五名上将，世属罕见。揭开香翰屏的历史幕布，唱尽一曲悲歌，成王败寇的千古规律，看不到冰山一角。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我不问历史为谁而生而死，要问后人如何活着体验过去。
一、香氏世家
司马迁作《史记》，“二十八宿环北拱，三十辐共一毂，运行无穷”，本纪喻北斗和车毂，世家即为环绕北斗的二十八宿、汇集于车毂的辐条。由此推之，香翰屏始祖乃宋室光禄大夫查铨録，铨録长子查开祥乃皇室太子太保、衢谷水陆左都督、李护卫夫室并官至钤辖，且是提统制开瑞公的胞兄。所以，香氏一族可归入世家后裔，南宋名门望族、世奉官禄。
姓氏以图腾、国、邑、居地为源，香氏则源于“以邑为姓”，诸侯国君在封地内，对本国的王公族、卿大夫给予“封邑”，其后人因以邑名为姓。但香氏当时已 “无君封邑”，只能“循查自邑”。查氏也如此，古居山东，齐郡堂，系出姜姓，齐倾公子食采于楂（“楂”为古“查”字），后以邑为氏，在江南一带影响很大。
香氏始祖查铨録，讳世禄，字锡玄，官拜皇室光禄大夫，南宋末年元兵入侵，携眷远逃南雄（韶关）珠玑巷，遂卒。铨録长子查开祥，举孝廉，号钤辖，位及百臣，与文天祥、陆秀夫、张世杰护主南下，扶端宗帝复宋于福州，不料端宗早崩，故又立赵昺为帝。元寇铁骑长驱直入，福州陷落，查开祥即随主入粤，无奈天不护宋，文天祥被捕就义、张世杰兵溃崖门（新会）、陆秀夫抱帝投海。剩下负伤的查开祥，自知大宋320年江山毁于一旦而无可挽回，遂解甲散兵隐居茶山（东莞），改查为香姓，取后来居上之意。元兵剿后宋势力时，查开祥再迁老洋平（横沥）。元军统帅有诗曰：“来到查山不见查，只见陶洪柳陆家；袁林卫叶初开甲，欧卜彭刘始发芽。”这也是中原汉人第三次南移而形成客家民系的主要原因。
汉宋覆亡、夷元立国，香氏没落，以读书耕织为业，始终不出外求仕做官。查开祥是香氏一世祖五八郎，在老洋平置产丰业、繁衍子孙，自成宗族世系。
查开祥钤辖生有四子，三子子昌生八居士，八居士生桂坚。桂坚生五子，四子荣茂又生逊生崇义四子，九世祖和十世祖名不详，十一世祖穆如从东莞迁化州，十二世祖逐祥从化州迁合浦。逐祥就是香翰屏的坡子坪太始祖，祖生长子攀龙、攀凤。
清朝年间，攀凤与人集资做生意，合伙人因病死于吴川县，死者家属诬蔑攀凤谋财害命报官府通缉，攀凤流落合浦石埇新渡村以榨油为生，辛勤创业、田产渐丰，致书力请攀龙携其家眷前来同居落业、衍生后代。
香翰屏系出十三世祖攀凤，攀凤生二子，长子圣彩、次子圣彬。圣彬生三子，长子梓沥、次子梓楷、三子梓材。翰屏系从圣彬、梓材，属三房后嗣。坡子坪香氏，大房圣彩、二房梓沥、三房梓材，梓楷不传。翰屏世系班辈大同小异，以二房辈字为准，故云：“攀圣梓德，兰锦润棠，炳来吉庆，富贵荣昌，如日东升。”
十六世，梓沥一房传四子，长子德熏生五子，德盛不传，四子德秀生一子，而三子德茂妣张氏生三子：瑞兰、沾兰、殿兰。至十七世在新妣陈氏生三子：锦昭、锦教、锦道。锦道生六公、八公二子，六公就是翰屏之父香浦泉。
浦泉粗知文字，为人和善，但不幸中年辞世。香母陈慧敏文静敦厚，十七岁与浦泉结婚，生下长子桂椿，后生一女。坡子坪一族传至第八代（总族第十九世）时，已是1890年光绪十六年（庚子），香翰屏在农历二月二十九日出生。桂椿在浦泉死后不久也步其后尘。女儿出嫁后，陈慧敏只能与次子翰屏过着相依为命的生活。陈慧敏省吃俭用、日夜操劳而把香翰屏抚养成人，香翰屏而建观音堂纪念母亲养育之恩。陈慧敏侄子、香翰屏表哥陈铭枢在其《贺香翰屏母七十一大寿祝辞》中写到：“余友香君翰屏，幼而失怙，其母陈太夫人，吾从祖姑也。年十七，适浦泉先生，至戊戌而先生捐馆舍，吾祖姑年甫二十余耳，焭焭在疚，乃起抚诸孤，专家政以教以养，治婚嫁生产有条序皆可法，用卒成就其子，以能有家。翰屏少长，率母教崭然，自树立詰戌，治兵取功名当世，香氏盖日显矣。”观有香氏七百年，在历史上默默无闻，直到香翰屏才崭露头角。可以说，香翰屏是香氏宗族里最富盛名的一个。
坡子坪倚南流江，香翰屏故居屋后山峰挺拔、屋前小丘星罗棋布，地势四周高、中间平阔，南朝越州郡城遗址就座落于此。南流江南岸之曲樟，与坡子坪相隔不及10公里，为陈铭枢生地。人杰地灵的坡子坪村和书香门第的香氏家族以及贫寒的生活，陶冶了香翰屏侠义勇悍而宅心仁厚的性格，翰屏幼年读书过目成诵，少年胆识过人，召集族亲兄弟抵御数百匪徒而名震乡里。
东莞市横沥镇是香氏源头，香姓分布在广东省东莞、广州、合浦（今属广西）、琼州（今属海南）、梅州、惠州、化州、高州等地，此外还有小部分在广西北流、湖南常德和沅江、山西朔平及港澳台、美国、东南亚一带。在今浦北县境，香氏聚居地有石埇、张黄、泉水，部分迁居合浦、北海、钦州、湛江等地。在香港，则以香翰屏家族为主。
香翰屏有妻妾四人。夫人吕静眉是张黄十字人，坡子坪人称其为“旺夫命”；二妾吴素贞、三妾素新、四妾曾素玲。香翰屏有子十二人：灼培、灼瑶、灼琮、灼琪、灼玮、灼球、灼玑、灼琨、灼瑛、灼琳、灼瑚、十五。香寿亭（桂椿）只有遗孤灼莹。其中，灼瑛、灼瑚、梦萍（侄女）随素玲旅居美国。灼瑛任美国花旗银行副总裁、香港万宝通银行副总裁，灼瑚任美国联邦法院律师事务所执行律师，梦萍任美国加州大学教授，灼玮是香港钦廉同乡会理事长、著名民主人士。
香港曾云家族与香翰屏家族是姻亲关系，香翰屏三妾曾素玲即为曾荫权姑姑，香翰屏是曾荫权的姑爷，曾素玲乃曾云的妹妹。曾云，警员出身,生有六子一女，成为社会名流者有三，如香港特別行政区行政长官曾荫权、香港特別行政区警务处处长曾荫培、渣打银行中国区总裁曾璟璇女士。而曾荫权与香灼玑关系最密切。香灼玑，香翰屏任闽粤赣三省总司令时生于梅县，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建筑学毕业，历任香港城市规划委员会委员、土地及建设咨询委员会委员、公民教育委员会名誉主席、香港广西联谊会主席等职。他不但是两岸三地著名教育家，还是书法家、建筑师，主持设计的建筑物多达百处，上海扬子江大酒店、广州光孝寺等著名建筑均出自灼玑之手。然而，香灼玑因占用公家土地仓库建别墅的“观音山”事件遭到辞职并祸及曾荫权，才抖出曾云家族与香翰屏家族这层姻亲关系。
二、戎马生涯
1912年香翰屏在陈铭枢帮助下，到广州攻读法政学校，加入国民党。广东法政专门学校，后由孙中山组建成广东大学（中山大学前身），校址在广州市天官里后街。此校人才济济，如朱执信、古应芬、邓仲元（即邓铿）、陈炯明、陈公博等。学校颇为重视培养学生艺术休养，而出一代书画大家李抚虹。这些都为香翰屏在往后的30年军事生涯中坚持厉行军纪、吟诗赋字打下坚实基础。
1916年香翰屏在广东海防司令部任文职，结识海军名将陈策。1919年香翰屏在讨龙（济光）之际，认为在海军服役难以施展才能，转入广东护国军第五军军官讲武堂习陆军，毕业后到阳江护国军任下级军官。不久，所在部队编入邓铿、李济深统率的建国粤军第一师（为孙中山麾下的粤军第一劲旅），在该师陈铭枢的第四团（十九路军老家底）先后任连长、副营长、中校营长等职。该团各级军官“均属青年，颇具革命思想，对军风军纪及操练动作，极为认真，”成为粤军第一师主力团。香在该团任职时，爱护士兵、纪律严明，得到士卒的爱戴，被第四团新任团长陈济棠看中，香翰屏和陈济棠的密切关系由此开始。
1925年7月1日，粤军第一师扩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均为粤系。陈炯明、胡汉民、李济深、汪精卫四大元老失势后，又分陈铭枢、陈济棠、张发奎三派掌控广东，陈济棠实力最大而稳做八年“南天王”，到余汉谋、香翰屏、李汉魂后期则大幅缩水，蜗居台湾时被蒋介石贬为第四师，鼎鼎有名的“铁军”自此不复存在。粤军第一师第二旅和师属补充团、工兵营扩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第十一师。师长陈济棠、副师长徐景唐（后邓世增）、参谋长李扬敬，第三十一团团长余汉谋、第三十二团长邓世增（后香翰屏）、第三十三团团长黄镇球、炮兵营营长吴涛。
1926年7月9日第四军北伐时，陈济棠率部进驻广东钦廉灵防四属，没有参加北伐。同年秋冬，香翰屏率部参加第二次东征和南征战役。陈炯明余部邓本殷、申葆潘被香打败后，邓、申在败逃海南岛前，令其部属张瑞贵率残部潜藏于十万大山妄图养精蓄锐、卷土重来。香和邓世增各派出一员干将，成功劝说张瑞贵率部归顺。剿清陈炯明余部后的第二年，蒋介石叛变革命。同年秋，香翰屏奉命参加阻击贺龙、叶挺率领的南昌起义失败后南下部队的汤坑之役。粤省为了策应蒋介石集团而调整广东军事，将陈济棠十一师移防广州。11月，正当香与贺、叶的起义军激战时，汪精卫以“护党救国”名义策动张发奎、黄琪翔在广州发动兵变（即“张黄事变”），解除李济深的军政大权，图谋以武力统一两广，欲与南京政府抗衡。
“张黄事变”后，汪精卫、张发奎等因中共“广州起义”被迫退出广东。陈济棠看准时机得升第四军军长，香翰屏升第十二师师长。第十二师师部驻江门时，开平马冈镇悍匪猖獗，海外华侨吴鼎新等10人从香港赶到江门，请求香派兵剿匪，香一口应允，马上派出李崇如营长率五个连兵力前往开平剿匪，得还开平一方安宁。
次年春，国民政府召开全国编谴会议，第四军缩编为广东编谴区第一师，香翰屏任该师第二旅旅长。是年2月，李济深被蒋介石扣留于南京汤山，香等8个旅长主张“以武力救任公”（李济深字任潮），拥徐景唐代第八路军总指挥出师讨蒋，后被陈济棠分化，陈继而取代李济深掌握广东军权，与省主席陈铭枢分治广东。6月，陈济棠将粤军扩编为余汉谋、香翰屏、李扬敬、蒋光鼐、蔡廷锴5个师和2个独立旅，香任第六十二师师长。此后，香参与了陈济棠为巩固广东地盘而进行的历次重大战役。
1929年底至1930年初，香翰屏参加第二次粤桂战争。李宗仁、白崇禧的桂军第七军、第十五军联合粤系另一支反蒋部队张发奎部再次犯粤。蒋介石派第六路军朱绍良率3个师来粤支援陈济棠的第八路军，陈以合力在广东花县赤白坭、新街一带进行堵击，激战数日，终将张、桂军击退。接着，陈济棠命蒋光鼐为前敌指挥官，香的第六十二师与六十、六十一师协同作战，相持时间较长，粤军几乎无法支撑，后由香组织张瑞贵敢死队开赴第一线，才将战局转危为安，追击进至广西梧州。2月，张发奎率部再次犯粤，兵至高州、钦廉地区，被蒋光鼐击败。5月，陈济棠命蒋光鼐率六十、六十一、六十三师北上在衡阳第三次将张、桂军击败。当时正值中原大战，蒋介石不敌冯、阎联军，忙调蒋光鼐的六十、六十一师增援津浦线，终把晋军打败，蒋介石特此下令将两师改编为第十九路军。而同时，陈济棠却令香翰屏六十二师移防东江“剿共”。
1931年2月28日，蒋介石在南京汤山囚禁胡汉民。陈济棠乘机壮大势力，驱走省主席陈铭枢，派香翰屏赴桂与李宗仁、白崇禧讲和，重修旧好，愿粤军回广东，联合反蒋。李、白对此表示欢迎。香还被派往赣州说服蒋（光鼐）、蔡（廷锴）勿为陈（铭枢）、蒋（介石）所利用，得到他们的同情和答允。4月30日，古应芬、邓泽如、肖佛成、林森联名通电弹劾蒋介石。5月3日，陈济棠领衔香翰屏、余汉谋等广东10名高级将领通电拥护。26日，陈济棠、李宗仁、白崇禧、张发奎、香翰屏、余汉谋等43名两广将领联衔通电，限蒋介石于48小时之内即行引退。于是，与蒋有矛盾的汪精卫的改组派、孙科的太子派、李宗仁的新桂系、古应芬和肖佛成的元老派、邹鲁的西山会议派等国民党各派政客及粤桂军阀麇集广州。5月15日，蒋介石密电香翰屏，谓陈济棠起兵反对中央，请香翰屏继陈济棠任第八路军总指挥之职。香本可顺蒋之意、反陈继总，但其却复“驳斥蒋中正之要电”公开发表于《二月军刊》上斥蒋“为国人共弃久矣”、“用心坚工，而计已拙矣”、“吾国民之道德，将被一人断送以尽矣……”。陈济棠随即任命香翰屏为惠州河源警备司令，实行军事戒备，以防陈铭枢十九路军回粤。27日，反蒋派召开国民党中央执监委员会非常会议，发表反蒋宣言，另组国民政府，与南京政权对抗，造成宁粤分裂局面（后由陈铭枢出面鼎力调停）。香翰屏任广州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陈济棠将第八路军扩编为第一集团军，香翰屏任第一集团军第二军军长。10月10日，发生广州市“永汉路惨案”。14日，香接任陈庆云广州市公安局局长并兼戒严司令，在广州西瓜园召开新闻界招待会声言：“如果人心不安定，对于言论界之报纸，亦须检查”。12月，香在粤方国民党四全大会第十二次会议上当选为中央监察委员。是年，又兼任西南政务委员会委员。
1932年春，西南政务委员会作出决议，在广东省设置五个区的绥靖委员。香翰屏任广东中区绥靖委员，所属第二军在广州府属各县及恩平、开平一带布防，进行“防共”、“剿共”活动。3月13日，陈济棠、香翰屏、李宗仁、黄绍雄、徐景唐等举行重要会议，讨论“抗日剿共”办法。8月，十九路军军长蔡廷锴约香翰屏一起到东莞市南棚向蒋光鼐促驾成功。蔡廷锴在其自传认为，“此次再得他蒋光鼐回军，乃香君（翰屏）之力”，从此福建军政主持与策划有人，这是日后“闽变”主要关键之一。
1933年3月，陈济棠召集香翰屏、余汉谋等开会，决定赣南二期“剿共”计划。6月，陈济棠在广州召开“剿共”南路军师长会议，香翰屏被任命为第二路纵队司令。4、5月间，蒋介石对中共中央苏区进行第五次“围剿”。9月，蒋介石调香翰屏部在闽赣南部“剿共”。
香翰屏戎马从政一生，至陈济棠统治广东中后期为其最高峰，在粤系如日中天，因陈济棠对余汉谋不信任，继陈之后，最大实权而落香翰屏，故香有新粤系“二号人物”之称。当时，陈济棠兵力约二十万，德式先进武器装备，三军几乎与中央军平衡，而香所属的军队就达七万。
其实，香翰屏也太书生气，自恃与陈济棠同属钦廉籍的关系很深，敢于进言议事。因此，香曾分别对陈的胞兄、两广盐运使陈维周和民政厅厅长林翼中及第三军军长李扬敬贪污、迷信等劣迹提出指责，劝陈不要对他们宠信过甚、致招物议。但陈反而偏信陈维周等谗言，说香以儒将自居，爱与无聊文人往来，不管军务，且与陈铭枢、李济深暗中勾结，图谋不轨。陈济棠以惩治贪官污吏为名，将香介绍的阳山县长陈某逮捕枪决，不久又将香的亲信第四师师长张枚新（合浦人）调离。1934年春，香翰屏经与余汉谋商谈后，再度向陈提出整顿官场、修明政治、逐步禁烟禁赌以除民害的建议，并要陈立即罢免陈维周、林翼中、李扬敬的职务以示决心，结果触犯陈怒。香见屡劝无效，便以“识浅量狭”为辞，提出辞去本兼各职。11月8日，西南政务委员会在陈济棠的授意下，准予香翰屏辞去第二军军长（由陈济棠代）职务，仍保留广东中区绥靖委员一职。陈济棠既知香“与陈铭枢、李济深暗中勾结，图谋不轨”，支持陈铭枢、李济深的“福建事变”，陈铭枢后来回忆：“尤其是我同李济深都曾是他（陈济棠）的老上司，他的部属中如香翰屏等许多人，同李和我都还存在有深浅不同的友谊，生怕我们对他的部下发生影响。”陈济棠的担心并不多余，而香翰屏实际成了福建事变和二陈矛盾的牺牲者。香于失望之余，回乡“休养”近两年之久。
1936年5月12日，西南抗日反蒋“导师”胡汉民逝世。陈济棠获悉蒋介石准备“彻底解决西南”，故联合李宗仁、白崇禧以此契机要求南京政府对日宣战，打出“北上抗日”旗帜，将粤桂军队命名为“抗日救国军”，出兵湖南。蒋介石运用离间计和收买伎俩，使广东空军40余人、粤军第一军军长余汉谋、广东东区绥靖委员李汉魂、粤军第二军军长张达（继任香翰屏之职）先后投蒋。“南天王”陈济棠众叛亲离，眼看大势已去，遂于18日被迫下野。蒋介石旋即命余汉谋、香翰屏为广东绥靖主任、副主任和第四路军总司令、副总司令，余香从此接替陈济棠掌握广东军权，香即复职。这就是震惊中外的“两广事变”。10月28日，国民政府授予香翰屏中将（后加上将衔）。
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香翰屏任第三战区（司令长官蒋介石）中央军（总司令张治中、朱绍良继）第九集团军代总司令、副总司令，率部参加抗战史上规模最大、战斗最惨烈的淞沪会战，广东子弟兵再现“一•二八”的悲壮色彩。日军入侵山东后，蒋介石枪毙第三集团军总司令兼山东省政府主席韩复榘，同时还公布了43名作战不利的军官处罚名单，地位显赫的有：第九集团军总司令香翰屏，因指挥失当，记大过一次；第三十九军军长刘和鼎作战不力，解职留任；第六十一军军长李服膺，购误战机，放弃守土，处死刑。蒋介石的这一举措，在国民党军中引起极大震动。香翰屏在徐州会战指挥失当，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后来的仕途发展，但通过这次教训，香在后来的抗战中拼死杀敌，不能不说与此事有关。
不久，香翰屏回粤复任第四路军副总司令，组织训练民团，周旋于惠阳一带日军后方，开展游击战争，痛歼日军。次年，香兼任广东民众抗日自卫团统率委员会主任委员，领导粤省民众抗日自卫、保家卫国。1939年国民政府将第四路军撤销，香翰屏改任第九集团军副总司令兼第四战区挺进纵队东江指挥所主任。香部战斗力极强，在东江有力地拖住侵粤日军，使日军如陷泥潭不能自拔。1940年国民政府调香翰屏任闽粤赣边区上将总司令，协调三省兵力部署作战和负责叛军的反正工作，直至抗日战争结束。
1945年5月，香翰屏连任中国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抗战胜利后，香相继任广州行辕副主任、广州绥靖公署副主任。1946年7月27日，香翰屏不愿介入内战而获准退役。1947年7月，香翰屏复任中国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1948年3月29日国民政府召开第一次国民大会选举总统、副总统，香为粤方代表出席大会。1949年2月12日，香任广东省政府委员，同年夏御任。全国解放在即，国民党大势已去，香即举家移居香港（香翰屏外甥言及，香的第六、九个儿子和第六、八、九个女儿五人分居在北海、广州）。1954至1978年台湾召开过五次“国民大会”，将军均前往参加。1978年8月17日香翰屏在香港病逝，享年89岁。
三、不解书缘
香翰屏余事耽嗜临池，鉴藏书画，乐与文士往还，人以儒将风流目之。其书以草书著称，于《阁帖》尤所致力，趺宕纵逸，论者读有锋以耀其精神，无锋以含其气味，风骨烂漫，极类明人风致，人称“半个书生半个兵，半支步枪挂画屏”，所作诗赋亦与书同。
驻军惠州而诗《别惠州》：“破敌收京负夙期，抚绥每叹德支离。盟心唯指东江水，题壁难赓五别诗。自笑英雄同狗彘，可无身手缚虾夷。繁灯清酒湖亭夜，独为灾黎系去思。”1936年两广事变后，率粤省高级将领北上向各省宣示粤省归附中央之诚，有联词《题代县雁门关》：“守险说一丸泥封关，由汉而晋而唐而宋而明，阅二千年割据兴亡，独此山无恙；登高看五大洲变局，曰亚与欧与澳与非与美，合九万里纵横扫荡，倘我后有灵。”驻粤东撰:“以雕虫伎俩，成屠狗功名，幸运一身遭，且休忘野老风怀，书生本色。当革故潮流，负维新使命，兵符十载管，何时补国家艰难，黎庶疮痍。”为台湾宜兰县游泳场撰书：“莫为凉随俯仰，漫将身世论浮沉”。过成都武侯祠念诸葛亮之清廉与忠心而“潇洒绝红尘，千顷田畴五亩宅；婆娑饶古意，两章周柏一唐槐。”在香港新界某六角亭刻“杨柳楼台，神仙境地。玻璃世界，富贵浮云。”看香港上环陆海通饭店则挂联匾“咪走鸡，大鸡三味。将进酒，斗酒百篇。”再如《七律•感怀》：“托命兵间味苦辛，瘢痕点点宛然真。生当海立山崩世，锻就千锤百炼身。匹马曾窥新壁垒，三边终老旧征尘。长江后浪推前浪，我是前头浪里人。”另一首《七律•赁居》：“廿年寄迹海之隈，绕树飞鸣日几回。容膝只求供啸傲，遁居安事望蓬莱？砚田有水春常活，野圃无花手自栽。造物岂曾私雨露，时来烂漫尽情开。”（此两首七律见录于《当代八百家诗词选》浙江大学出版社出版）。
香翰屏鉴藏书画，收集不少历代名人大作，如刘伯温真迹。香基佩说，翰屏离穗赴港时，千叮万嘱家人只带一部踱金的《四库全书》，却因时局动荡，此价值连城的纪晓岚真迹失踪，翰屏临死前对此仍念念不忘。据香灼琳证实，此书在文革时毁于当地农民的无知。
因香翰屏有志诗文，而对教育事业甚为关心。1925年鼎力筹办石埇高小；1930年呼吁军政同乡资助北海女子小学；1933年联合钦廉旅穗名人在张黄镇创办“广东省立合浦县农业职业学校”；1945年为兴宁女子中学解决校舍问题；驻潮汕设立救济院建设基金，创建养志小学……他对钦廉有志青年成才更是不於余力。1927年蒋介石“清党”，力保葛泽庭等四个学生；1927年津贴庞大均等七人，一直到他们毕业；1947年推荐合浦师范林文任《越华报》编辑……
【创作后记】：多少次站在坡子坪土地上，总感觉自己就是一具食古不化的千年僵尸，越州郡址与香翰屏故居形影相对，合浦珠与陈铭枢享誉天下。远眺悠悠南流江水，怎奈坡翁一句“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仰望苍茫天地而恍若云烟，我突然发现自己竟那么孤独。童年伏在老人的膝上，开始看一个香翰屏刀光剑影、运墨在胸。从2005年夏动笔，而2006年7月初稿，再历经两年的修改补充，到2009年4月定稿，我仿佛走过了几个时代，由远及近。谨此诚谢香港香灼琳、东莞香少峰、石埇香基佩、张黄黄胜雄先生，以及为写作本文提供无私帮助、支持鼓励的前辈和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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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中华民国史辞典》 陈旭麓、李华兴主编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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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4月14日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