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安处即为我心安处。许我向你看。”——出自我一位港大比较文学专业的同学之笔。美妙而安定的文字,踏过繁复的初春细雨入来我心,好像时间都为之暂驻。就让我借此开篇吧。
古希腊哲学课讲到了赫拉克利特那里,实在深奥。我忍不住看向三教窗外的树。忽地想起那一句“紫荆花开得那么荼糜,轻轻的有关于你的一丝暖意掠过心头,像是和故人久别重逢,也不必刻意去找,我知道你在水意荡漾的风里”,深深地吸了口气,这靓丽的字句是在催我胡思乱想吗?这个时节啊,总让我心神不宁,关于死亡,关于存在,关于永恒,关于时光,千丝万缕的念想与思维,永远也抽不光似的。
终于熬到了下课,爬回寝室翻看高级英语的scripts,偶然间理出了上学期哲学导论的notes。在王德峰老师给出的12个名词解释中,我对“终极关怀(Ultimate Concern)”这个词抱有莫名的钟情。当时我给这个词的tip是:真正要紧的并不是一再强调人类存在与生俱来的那份焦虑与虚无感,而是人类是否能够对此困境有所回应。保罗特里希(Paul Tillich)称人类对于道德、伦理、品德的追求为一种“关怀”,而宗教是一切关怀中的极致,因其最抽象、需最大的勇气去跨越理智的界限,故称之为“终极关怀”。推之无宗教信仰者也一样。一如海德格尔所言“向死而生(das Sein zum Tode)”,死亡正是人类生存的本质性要素,正因如此,人才会有另一种求不变之精神世界并视其为真实家园的追求。这追求便是人类的终极关怀。
你别看哲学家们尽说些“大话”,例如柏拉图说的理想国、或者尼采所谓的超人,还有些什么生啊死啊本原啊存在啊之类的形而上之物,有时候我觉得,若是没了这些絮叨,或许我们的生命情感就不可能完整。人皆有情,人皆有心。幸福啊,不过就是那么无奇。只因在食堂里买到一份小笼,就让我想起小时候每个有生煎或小馄饨的星期六,忽然就在喧闹的人群中享受到了安静与甜蜜;只因回想起外婆最后的手笔,就在夜深人静时心中升起一股圆通之意;只因想起外公把碗筷敲得叮叮响,说要和我比赛谁吃得快,心底便冒起了油然却不知名的喜悦……这大概就是生命情感吧,也正是这些情感,使我成为人。
岁月长 衣裳薄
无论于什么角落
不假设你或会在旁
我也可畅游异国 放心吃喝
Yes I'm going home
I must hurry home
Where your life goes on
So I'm going home
Going home alone
And your Life goes on
“回应”才是最重要的。我知道,我可以继续前进,是基于对过往的思念。即使是已经不在世的亲人们,也与我同在(存在于与我平行的世界中),他们教会我,对自身的挣扎保有一份淡然,对他人的苦痛保有一份悲悯,对往事的珍怀,对未来的憧憬,对死亡的无畏,对生存的昂扬,一如海德格尔所说:“向死而生”,一如章诒和所起的书名:“往事并不如烟”。
——杨骐写于三月末的复旦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