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姥爷
小东 于2013-09-03 18:40:18发表
姥爷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位离开我的至亲,以前每当看到书上、电视中、和周围人的亲人们去世时,我虽也有感触,但也只是局外人,一个旁观者。而这次我深刻体会到了亲人离去的悲痛,当你知道的时候留给你的只有伤心和遗憾。我知道人会有生老病死,之前,姥爷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我也无数次的想过接到我妈报丧时的情形,甚至有时都怕接到我妈电话,但这一天还是来了。6月21日早上姥爷在睡梦中去世了。
综合了母亲和姥爷在世时的描述。姥爷的生平大概是这样的。姥爷生于民国十年(1922),兄弟五人,排行老四。当时家庭还算宽裕,幼时在县城读书,那时还叫高小。经常在木塔上玩耍,有时可以爬到塔尖上。长大后,为人仗义,常常为朋友用自己的钱财去打点,姥爷第一任妻子病故,留有一女,女二十左右也病故,姥姥属第二任妻子,育有两儿一女。解放前后,姥爷曾吸食过鸦片,最关键是还有把鸦片制作成白粉的技术,周围村庄中也算是有名气的人。后来把自己多年的积蓄八百银元换了几亩地,不幸的是,没过几年就土改了,为此文革时还背上了富农的帽子,家里也饱受痛苦。六零年左右,那时母亲还小,姥爷因为吸食和贩卖鸦片被劳教8年,回来后在村里务农,直到去世。
我10岁之前,我在北楼口住,周末的时候每次回大临河,总能看到姥爷推着一辆自行车在路口等我们,然后整个周末就是我最快乐的时光。白天没事偷着抽一毛钱一盒的大槐树,院子里还有两棵大树中间用一根绳子做成的秋千,晚上睡觉前躺在被窝里一起听姥爷讲故事,现在想起也会很惊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故事。第二天早上可以不用早起,尿憋的实在不行的时候,姥姥给拿一个空输液瓶,眼睛都不用睁,站在炕上就地解决。尿完继续躺下睡觉。到周日下午要走的时候,总是那么的不情愿。记得有一次在路上等车,车到的时候。我顺着小路就跑到玉米地里,可惜还是让逮回来了。
我10岁的时候,我家搬回了大临河,那时刚好读四年级,一直到十六岁时去外面读书,这六年也是和姥爷接触最多的几年。姥爷家离学校比我家近,放学后总是去蹭饭。煮山药、辣椒油、姥姥碱大的馒头记忆中还是那么的香。表弟小时候一直在姥爷家生活,所以姥爷那也成了我们表兄弟们胡闹的大本营。葬礼期间,和表弟在姥爷灵前回忆了以前的好多事情。无一例外,没有一件好事。可能影响最大的就是那次“蜜蜂事件”了,记得当时和军军在姥爷家门口的巷子里玩,巷子尽头有一堆不知哪家打完籽的空向日葵饼,上面零星的爬了几只蜜蜂。突然我的指头被蜜蜂扎了一下,为此我和军军决定报复一下蜜蜂。用棍子开始打蜜蜂,中午的时候回到家里还带了几只蜜蜂的尸体,当时姥爷正和姥姥在屋里弄饭,我和军军继续折腾蜜蜂。不知道谁提出了最恶毒的方式,用蜡水去炸蜜蜂的尸体,于是堂前(方言,农村里平房进家门的房间)就成了一个行刑场。不到十分钟,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成群的蜜蜂飞进家来,窗户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蜜蜂,但是这些蜜蜂不扎人。姥爷气的把我们全都赶了出来,锁住门出地了,这也是我印象中他第一次发脾气。姥爷平时对我们从来不发脾气,基本上都是顺着我们。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在姥爷家做了一起又一起的恶作剧。在野地把姥爷地里的山药全挪到一窝、想给姥爷个惊喜,结果等姥爷挖的时候发现全臭了;看到邻居家的鸡不爽,就把它放到院里的枯井活埋了,这事过了好几个月才敢说出来的;和姥爷去浇地,把别人的葵花和玉米打到一大片,最后姥爷吓唬我们,人报警了,都量鞋印了,害的我们好几天不敢出门;好事也是做过一些的,放假的时候经常帮姥爷追肥、收玉米、挖山药。再大点的时候早上给姥爷去送水、偷接有线电视。那时在村里住,每天早上姥爷都会到我家来串个门,说说最近村里的新鲜事。
04年的时候我来北京上大学,从此见姥爷的机会就少了,一年只有暑假和寒假能回家。08年工作后机会就更少了,再加上我家搬到了县城,每年只有国庆和过年的时候回去一天,但每次进家门的时候都能亲切的听到,哎呀东娃子来了。可惜每次我也只能陪老人四五个小时,下午就返回了县城。去年国庆我结婚了,姥姥和姥爷没有参加,亲戚们怕年龄大不经折腾。听母亲说姥爷其实是想来的,只是没人敢去接,姥爷,外甥不孝。
现在,每次想起姥爷的时候还觉得他还住在那小屋,还觉得一进门会听到“东娃子”,还觉得整个葬礼只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