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长辈常说,人生最大的幸运莫过于在关键时刻得到“贵人”帮扶和指引。这么说来,秦先生既是我的学术导师,更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贵人”。1997年我本科毕业,进入秦先生门下读硕士。当时秦先生主攻的专业是建筑声学,属于国内该领域的权威学者之一。但是他在了解到我对建筑历史尤其是乡土建筑有深厚的兴趣之后,便鼓励我选择一个可以将建筑技术和建筑历史结合的方向来写论文,于是就有了古戏台这个研究题目。
戏台是一种古建类型。为了搞清楚其中的结构和构造,就不得不学习和掌握那些“生僻艰涩”的古建专用名词。说老实话,这个过程挺boring。但是秦先生用他在自家餐厅里每周一次的师门聚会,让我体会到了通过学习和思考将知识打通的“思维体操”乐趣。相比之下,花时间熟记古建名词,只不过是得到这些乐趣的一点小代价而已。
1999年底,乡土组的三位老师把我拉到楠溪江转了一圈,让我燃起了今后要继续从事乡土建筑研究的冲动。清华的乡土建筑研究法,讲究人文历史和建筑的结合,这实在是太符合秦先生“思维体操”的工作模式了。“一辈子干这一件事,应该挺幸福的。”当时二十啷当岁的我,觉得人生似乎就此展开了一条康庄大道。
秦先生再一次支持了我,同时也支持了乡土组。为了给我铺平未来的学术道路,他安排我继续深化古戏台的研究,以此为题目完成我的硕士论文和博士论文。在写博士论文期间,我还承担了一个乡土建筑的研究课题——《蔚县古堡》。2001年,秦先生还专门抽出时间,跟我和乡土组的两位老先生一起去考察了蔚县。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身为院长的秦先生为这事花费了几天时间在并不是他本人主攻的专业领域上,真是相当不容易的。当然这其中不乏他本人学术兴趣广泛爱思考的因素,但是显然更多的是为了表示对我本人、对乡土组的支持和鼓励。
转眼间,我已经在乡土领域耕耘了20年,算是一个“资深”的研究人员了。既然是“资深”,也就意味着不太有可能放弃这条路而改换到其他路上。
我相信,很多学者大概都有过类似的经历,就是在年轻刚出道还没有摆脱懵懂状态的时候,被前辈或牵或推地在学术之路上走了那么一小段,之后凭借这股力的“余力”又走了一小段,再然后回头一看,发现已经走了不短的路,也就没必要再换其他路了。
所谓学术积累,大概就是这样一代人接着一代人地走路吧。
纪念我的导师秦佑国先生!
罗德胤
2021.02.25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