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日过后，大半个中国都在降雨，电话询问远在西安的弟弟“西安在下雨”，问问相夫教子的妻子“家里在下雨”，记得几日前离开家的时候家里就已开始下雨，几天了雨依旧在不停地下。
离家的时候填了一首词：“菩萨蛮 中秋还家 一夜荆襄还墉南，颠沛南北难入眠。岘山叶青黄，太行已经霜。高堂绽喜颜，妻女亦笑嫣。夜来秋雨响，梦入桂花乡。”
我将这首词发给女儿的时候，女儿回复到：“感觉……挺凄凉的……”
岘山登临。由于工作关系，近年多次往返湖北襄阳。襄阳是个有故事的地方，女儿问我：“爸，你最近在哪里工作？”我说：“湖北襄阳。”“是郭靖守襄阳那个襄阳吗？”
襄阳城西南有座岘山，山不高倒是一年四季郁郁葱葱的，路边的花花草草山上的灌木荆棘亭亭乔木煞是惹人爱恋，偶尔一两声过鸟长鸣使这里更觉空灵。里面有个习家池是东汉襄阳侯习郁的私家园林，习郁后裔东晋学者习凿齿曾隐居于此，读史诵经著书立说。岘山对面汉江之滨，高耸着一座凤林禅寺俯瞰过往。
一次，微雨中岘山登临下来驻足于凤林禅寺，一任脚下汉江波涛汹涌浩浩淼淼听耳畔梵音低徊袅袅不自然不自觉莫名的有些悲恸潸然泪下，真的是：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阿弥陀佛，居士来寺院礼佛？”回头看，一个清瘦的老年出家人站在我旁边。
“阿弥陀佛，师父吉祥。”我急忙行礼问询。
“襄阳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有历史有沉淀。”
“是的，襄阳挺美挺好，有一条汉江贯通城市，显得十分有灵性。”
“对面习家池去了吧？习家池可了得，别看仅仅是新修缮的一家私家园林，却与中国的历史、佛教的兴衰以及当今的中国发展一脉相承息息相关的，这玄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奥……”
这习家池是东汉的襄阳侯习郁所建，他的后裔东晋史学家习凿齿曾隐居于此著书立说结交天下名士。习凿齿可是个大家精通佛法，历经乱世悲悯苍生力邀当时著名的高僧释道安驻锡襄阳弘法利生。这佛教出家人的“释”姓，就是道安大师尊释迦牟尼佛而定，“不依国主，佛法难立”的基本佛教发展思路也是道安大师当年确定。中国历史五胡乱华时前秦苻坚兵发襄阳就曾对仆射权翼说：“我派十万之师攻取襄阳，只是为了得到一个半人。”权翼问：“为了得到谁？”苻坚说：“安公一个人，习凿齿算半个。”可见当年这两个人是多么受人器重。如果说到三国风云，襄阳更是群英荟萃流光溢彩诸葛躬耕隆中刘备马跃檀溪黄家湾水镜庄都是名贯天下，只可惜滚滚英雄早已不在只留下茶余饭后几句闲谈而已，正如《金刚经》所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老法师娓娓道来，我却听得如痴如醉，秋风细雨霪漫靡靡不已。离开了寺院，夜里久久不能自己，填了首词：
水龙吟 岘山登临
岘山几番登临，苍翠春夏又青黄。汉水远眺，极目无垠，习家池水，日月鉴照；凤林禅寺，永镇江流。将青山踏遍，细雨裹就，几人知，长啸意。
时忆水镜妙语，尽风云，诸葛三分。马跃檀溪，仅断碣残碑，数字勒石，可叹伟业，风雨吹散，英雄无数！何人夜难眠，秉烛夜读，平天下心。
现在没几个愿意读词的了，思虑了半天手指犹豫不定着将它发给我一个陌生的好友，好友一会回复到：“炎老师，你填词怎么不和格律呢？”
依别父母。假日尚未结束，便要启程了。离家时和父母一起吃饭，老娘给我做了一碗满满的面条，还恐怕不够吃一直给我加。
“大儿，你啥时候走？”母亲静静地问。
“今晚。”我不敢看母亲。
“咋，走得，这么急？”母亲似有惊讶和不舍。
“单位让回去加班，得提前走了。”我不敢早告诉母亲，怕她担心。
“那……给你些啥呢？”母亲手足无措的寻找着。
“妈，你别管我了，管好你和我爸就行，也别让我太担心了……”我低着头，怯怯的。
“知道了，你自己管好自己，一家人指望你呢……”
记得高温假回家的时候，父亲的脚有些瘀肿心率也不齐，姐早已在家等我，我是长子等我决策如何处置？俗语说 “男怕穿靴，女怕带帽”，讲的就是男的最怕腿脚瘀肿。那，有什么选择呢？尽快咨询医院，一家医院极力主张安心脏起搏器，问问相识的一位医生讲：“可千万不要去安起搏器，那一帮愣头小子医生，只顾挣钱了，没病也给你整出病了。”又联系了一家，医生倒也年轻，没讲什么立即安排入院。医院里病人如织仿佛车站熙熙攘攘的人群，父亲住在了走廊里，我和姐轮流值班。这几年全靠姐在家照顾父母了，吃了不少苦挨了不少钱也担了不少埋怨，我一直觉得欠她的。母亲因为父亲的病吓得有些呆呆的，去了几次医院只是痴痴地看着我们，啫啫嘴不知说什么，我只有拉住她的手心阵阵酸楚。弟也从西安匆忙赶回来了，十天的假期转瞬即逝，我也只好忍痛提起行囊忍痛离开了家：“烟雨波涛三万里，莽莽山河九千仞；海上群鸥婉相送，深壑鱼鳖迂回游；天边万里依依翠，长风一缕习习行；忍辞亲朋云天外，不尽太虚何太空？”
离开家不到十天，姐打来电话：“咱妈，住院了……”
《佛说父母恩重难报经》讲：“假使有人，左肩担父，右肩担母，研皮至骨，穿骨至髓，绕须弥山，经百千劫，血流决踝，犹不能报父母深恩；假使有人，遭饥馑劫，为於爹娘，尽其己身，脔割碎坏，犹如微尘，经百千劫，犹不能报父母深恩；假使有人，为於爹娘，手执利刃，剜其眼睛，献於如来，经百千劫，犹不能报父母深恩；假使有人，为於爹娘，亦以利刃，割其心肝，血流遍地，不辞痛苦，经百千劫，犹不能报父母深恩；假使有人，为於爹娘，百千刀戟，一时刺身，於自身中，左右出入，经百千劫，犹不能报父母深恩；假使有人，为於爹娘，打骨出髓，经百千劫，犹不能报父母深恩；假使有人，为於爹娘，吞热铁丸，经百千劫，遍身焦烂，犹不能报父母深恩；”
自己些许年来以古圣先贤为标榜自诩，事上磨炼时殊不知是不忠不孝。“忠”？工作时没能竭尽全力鞠躬尽瘁，“孝”？临事时悭吝猥琐假仁假义。自认为读书页码超过了孔圣先师，却不明晓“忠孝友悌”；行脚步数超过了王阳明，依旧是浑浑噩噩难以“致良知”！事业心也好时间紧也好任务重也好离家远也好父母念叨以工作为重的要求也好终究没能回家照顾母亲，“吾辈动辄以国家天下自任，贫子说金，其谁信之？”
假日期间，说是多陪陪家人也没陪父母几日就如蝼蚁般猥琐的离开了他们，“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夜幕降临了，窗外雨还在下着……
2017-10-10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