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逆旅念念不忘
潘梁森 于2017-03-18 09:57:36发表
生如逆旅 念念不忘
时间总是一晃即逝，明明想着还不算晚，转眼就已经错过。
昨晚久违的我又梦见到外公了，那场景像是我昔日在外求学忽然返乡。在夕阳的余晖中跑回家，看见自家堂屋摇椅上正在看报的姥爷；老爷子瞧着毛猴子似的我，我也傻乐的看着他……就见着姥爷脸上露出高兴的神情，瘪着嘴角，仔细的瞅着我，开心的笑着…笑着…呜呜…
很没出息的又一次笑着哭醒。窗外，万籁俱寂。
起身，倚着加了靠垫后还是有些硬的床头，自己像恍然间回到那个急切归家的夜晚，坐在咣当作响的火车上，奔驰在阴影下的铁轨上，要赴场已经迟到的约会，去看望那个再也不会睁开看我的亲人。姥爷逝世那年，有人曾劝过我，老爷子年纪这么大了，也算喜丧，要节哀。说的道理也明白，只是家里忽然多出了一张床、一双筷子、一只碗。一家人被撕开，只能脑海一片空白，掩面痛哭。
外公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长者，是我童年最强的守护神。可我此前从没能意识到，这么一个一直保护我的人真的老了，没能逃过岁月的刻印。走了。
视作支柱的巍峨的高山崩塌，山崩、所以天塌地陷…
可能因为自己没经历过什么大事，所以才对这撕裂般的从心底割舍，难以忘却。当时曾想过几年就好了。要收敛情感，学会一个成人该会的沉着和稳重。
毕竟人的回忆里总是跟着块橡皮，所有不可避免的，以为会永世难忘的记忆最终都所剩无几，零散的回忆消逝散乱。使劲想起也只剩极具符号化色彩的几幅画面。
可这仅剩的，却在脑中根深蒂固念念不忘，就像有一天外公买回一袋花生给我时，带着嬉闹的表情逗我，问我：等到有一天他已经很老很老的时候，我能不能也会对他这么好？ 当时我嘴里塞满了花生仁笃定的回答：肯定会的。
与最亲近的人阴阳永隔，对谁而言都是颠覆生活的巨大改变。在这件事情才发生时，可能会因为来的太过快没法立即悲恸。可当我自认为已经战胜痛楚，并且准备回到原来的生活轨道时，才发现一切已经与原先不同。哪怕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触及与亲人相关的、或喜或悲的记忆。并使伪装出的面具瞬间崩溃。
例如我，一个在人前表现的财迷心窍，并且多少有点不顾及他人眼光的家伙。也只因梦境几个一闪而逝的片段，便最终不受控制的想到昔日生活的碎片，和从此再也不能与亲人相见的痛楚。便成了在深更半夜害怕哭声惊醒家人，只能咬住手眼泪如江河决堤般汹涌不止的二傻子。
“阿爷 我想要吃花生嘛”
“又嘴馋了，家去吧，家里有好多。”
“不嘛不嘛，我就要吃这个；阿~爷~阿~爷~~”
“中中，个么大人不晓得丑；犟不过你、就准买一包，别告诉你阿妈啊。 ”
“嘿嘿，阿爷最好了~”
……
不愿想起，但梦境仍然清醒，梦中一见，还是不能忘记。
“混蛋玩意。”也不知道自己在骂谁。也许在骂那个心里揪着疼，却只会哭泣的我。
一夜难眠，时间会治愈一切，只是不知道还有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