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代记忆中的长兄
我的童年时代正值文化大革命时代,和全国其它地方一样,以阶级斗争为纲,抓革命促生产是当时的中心任务,各家各户几乎一样的贫穷,由于上中农成份的原因大哥、二哥都没能读上初中就辍学当了农民,也没能当成兵。成天的劳动挣工分成为了他们的主要工作。父亲解放前教私塾,解放之后尽管当时政府劝父亲继续教书,但父亲觉得自己只是擅长语文,不熟悉数学,没有继续从教,对农活也不太熟悉,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大哥、二哥很快成为了干农活的能手,也是家庭的主要劳动力。五爹孙文海因一九三三年闹饥荒时,一家人走散,他独自一人随我们一大家生活,由于他师承祖父的中医,平时背着中药包袱为周围乡邻看病,大多数时间早出晚归,喜欢打猎、看戏,经常性的回家后,总是提有兔子、竹鸡、斑鸠等猎物,一有空闲时间就跟我们讲一些他看的戏。大哥当时就跟着五爹学中医,劳动之余读医书、学中药切片、炮制方法等。传统中医博大精深,作为一个小学文化的人,要学会弄懂是需要付出比别人更加多的付出,一本约三寸长两寸宽的繁体字典总是陪伴着他,也是我童年时觉得最珍惜的一样宝物,另外是一本古装的《寿世宝元》陪伴了我们半个多世纪。大哥时常将学习和诊治病人的心得、药方记在本子上,经常翻看回味,有时露出欣慰的笑容,有时长时间琢磨一个难点,他的医术长进很快。五爹在一次夜晚出诊回来之后再也没醒来,在缺医少药的偏远山村里,他毅然接过五爹的药包袱,开始了近半个世纪的乡村医生生涯,白天劳作,晚上走村串户为乡邻们看病,从不收高价,从未因医治错误致人死亡的事情发生。年近三十的他才与吴桂华大嫂组成家庭,结婚之后,我们仍然一大家人居住在几间破旧的房子里,通儿的出生让一家人欣喜万分,当天我抱着他跑遍了孙家大院的家家户户。
青年时代记忆中的长兄
就在五年后,我十五岁时从正直中学高中毕业,因三分之差未能继续读书,当时二哥也已结婚,三哥远在新疆库尔勒服兵役,新房子也已初步规划,在哥嫂们的带领下修起了新房,大哥二哥独立门户,虽然我梦里都想继续读书,但看到年迈的父母和困难的家庭,我只能选择留下来和父母一起生活。但由于我对农活还不熟悉,经常在两个哥的指导下开始学做农活。这些年里大哥也正式成为赤脚医生,随着土地承包到户,既要行医还要做承包土地确实很辛苦。后来杨金怀、梅荣开始拜他为师学习中医,我也在劳动和自学之余跟着学习中医,从药性、汤头到望闻问切、表理阴阳、虚实寒热,有了一些了解,虽终未行医,但这几年的业余学习却让我受益终身。随着农村条件的改善,大哥还积极学习西医知识,简单疾病的诊治,打针、输液、小创面逢合等样样精细,从未出过差错。其实最为引以为傲的是他在治疗中老年久病水肿、中风偏瘫、肾结石、腮腺炎等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用药经验,屡用屡效。但更为值得学习的是他带徒弟时经常讲的几句话,一是医者德为先,首先要尊重病人,不管得了什么病,只要自己有能力救治不能嫌弃或鄙视,二是诊断要用心细致,切不可马虎大意,以免误诊误治,贻误病患治疗时机,造成病人更大痛苦,若拿不准不能轻易用药,最好建议转到大医院治疗;三是收费不可有欺心,绝对不能高收费,不能收取病患的感谢钱。每年他坚持有空就自采自制中药,收入的钱主要用于特别困难家庭免费治病,每年免费治病不下百人。这几点是祖父传五爹,五爹传大哥,大哥传徒弟的师训。他还常说行医本是行善积德行业,若不讲医德就不是行善,更不能积德,所积荫德会福及子孙后代,切不可枉行。
中年时代记忆中的长兄
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点不过,改革开放之后,家乡的面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人们的日子也是越过越好,孩子们的成长让人越来越高兴,随着时光的推移,我们己步入中年人的行列,由于农村人口大量向城市转移,农村交通和医疗条件的改善,他把主要精力用在书法、篆刻、写作方面,相邻几个村哪家哪户过红白事、春节期间写春联、写碑总是少不了他忙碌的身影,见缝插针的还是有人找他看病,他仍然继续为他们尽心治疗。尽管他学历不高,但通过几十年的锤炼,在书法、篆刻、写作方面有了较深的造诣,纵情描写家乡的秀丽山水,虽然底子薄,但积淀深,终是瑕不掩玉。同时他花甲之后,积极参与木门孙氏宗谱编纂和族事活动,广结全国各地孙氏宗亲,到处留下了木门孙氏后裔的活动身影。
大哥刚七十就猝然离开了我们,他一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但从平凡中让我感悟到很多人生道理,潜移默化中影响着我们几姝妹以及所有的后辈,通过上面几段平实的记忆,算是对大哥的怀念和敬意,也但愿后辈们能够从中读到更多的感悟。
孙浩然2016年秋于南江